看着我微皱的眉头，柳白雪的视线也看向角落里正在揉搓着双手，呆呆的盯看着草丛的小男孩。

我缓缓走了过去。

在离小男孩一米开外的地方我停下脚步，小男孩一动不动地盯着草丛，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到来。

我顺着小男孩的眼光望去，发现草丛里有一只青色的小虫。

而在小男孩的脚边放着两只透明的小水瓶，其中一只水瓶装着半瓶水，另一只水瓶里，装着好几只蟋蟀、蚱蜢之类的小虫子。

我正想发问，小男孩突然打开两只瓶盖，将水倒进了装有小虫子的那只水瓶里。

“你这样会把虫子给淹死的。”我忍不住提醒。

“我就是想用这些药物杀死它们！”

小男孩下意识般地回答，然后，抬起头，朝我望来。

我惊讶地发现，小男孩的眼中竟然含着泪珠。

“小朋友，你怎么了？”

小男孩眼中充满了痛楚，同时闪过一丝疑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我又问。

“开门。”小男孩喃喃道。

开门？我再次皱眉。

我轻轻将手按在他的额头上，心中不由一怔，这孩子果然奇怪！

张院长道：“就是那个小孩。小刀，你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嘉楠，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赵姐突然走了过来。

小男孩一个激灵，看了眼赵姐，又朝我看了看，眉头微蹙，突然跳起来便朝屋子里跑去。

姜小姐和柳白雪也走了过来。

“他叫林嘉楠。”赵姐介绍道，“这小孩确实是院子里面长得最好看最可爱的，但是……”

压低声音，赵姐叹了口气：“但是他的举止有些怪异，时常发呆，不爱与人交谈，自从进来，还从来都没有对谁正经地说过一句话……”

我问：“这小孩还有没有别的与众不同的地方？”

赵姐想了想：“不知道画画算不算。他的画，跟别的小孩画的不一样。”

我道：“把他的画拿来给我看看。”

“好的，请稍等。”赵姐转身朝一座房间走去。

“这小孩怎么了？”柳白雪问。

压低声音，我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道：“那小孩，心中竟然有两个世界。”

“什么？”柳白雪大叫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柳白雪的身上，捂住嘴，讪讪的笑了两声，柳白雪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

无视我埋怨的白眼，柳白雪还是表达出自己的困惑来。

“两个世界？”

我嗯了一声。

“那……岂不是精神有问题？”柳白雪惊讶道，脸上尽是怜悯。

“也不是精神有问题。”我轻轻叹了一声，“这是一种病，名叫虚冥。”

柳白雪怔道：“虚冥？是什么？”

我简单解释了一番。

在有的人意识里里，有一个特别的世界，这个世界称为称为“虚冥”。虚冥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这是一种病，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是因那些人自身都有背复一些东西，比如自闭症患者，植物人，抑郁症，或者心里有很大的心结没有得到释怀的人。

他们的心结会以故事的形式，发生在这个称为虚冥的世界里。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而他们身上，会带着自己的特殊物品，想要逃离这里，就要解开物品所蕴含的秘密。

想要症治这种病，得帮助他们解开秘密或心结，帮助他们解开心里的结，可以将每个来到这里的“虚冥”，或解开心结，或完成愿望，或放下执念，最后这些“虚冥”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逃离那个世界。

“哦。”柳白雪似懂非懂，“我感觉就是精神病。”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一会儿，赵姐出来了，手中拿着几张绘画纸。

“我有时候叫小孩在一起学画画，这些都是林嘉楠画的。别的小孩画的都是花啊草啊，他画的，却是这种……”

我接过画稿，大约有七八张，画得不是很好，并且还有些笨拙，但是能清晰地看出，其中每张都画着一扇又宽又大的门。

门前有庞大狰狞的怪兽，天空有浓浓的黑云。

画风显得很黑暗、压抑。

柳白雪也凑过来看，挨着我，吐气如兰：“这可能是孩子心里的写照，说明他不开心。”

姜小姐的目光流露出一股怜爱，喃喃道：“会不会是刚来还不习惯的缘故呢？”

赵姐亦道：“姜小姐，如你所说，孩子可能是刚来不太习惯，这样吧，一个星期的时间，到时候您再来一趟，然后再做选择，可以吗？”

姜小姐点了点头，流露出欣喜的神色，笑着说可以。

从赵姐那边了解到，小男孩林嘉楠的爸爸做的是医药生意，为了利益，常年在灰色地带游走，最终公司破产，欠债不计其数，还面临着犯罪之后的法律追责，想到了自杀，在家中打开了煤气。

林嘉楠溜出去玩儿时躲过了一劫，可是林嘉楠的妈妈，一个叫刘兰的女人，不仅长相柔美，名字也很好听，她就没那么幸运了，正是午睡时间，闭上眼睛睡着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自从被送进孤儿院，林嘉楠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有一些生前同林家交好的人，曾经来孤儿院看望过，说的话都差不多，表示这小孩前后判若两人，像是换了个性子一样。

我决定将林嘉楠接回去。

将林嘉楠从孤儿院接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本来院里面现在义工的数量就不够，有人分担孩子的饮食起居，张院长自然欢喜。

林嘉楠保持沉默，一路上，不管柳白雪怎么逗他，始终不说话，连表情都懒得有。

“这小孩，脾气怎么这么犟呢！”回到房子之后，柳白韵朝我低声喃喃的第一句便是这个。

我们将林嘉楠带到我的客厅，叫他坐在沙发上，跟他聊了一阵，企图打开他的心理，可这家伙防御意识极强，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说。

没办法，我不得不对他进行摸骨。

我轻轻将手放到林嘉楠的额头上，顺着额头、顶骨往下摸，越摸我越心惊，最后身子猛地一震，我的灵魂进入了林嘉楠的虚冥中。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别人的虚冥，被眼前的一切深深所震撼。

天空是黄色的，像是被人故意涂抹之后的样子，有些凌乱。

树木拦腰掐断，一半横跨在道路上，高楼的玻璃被砸碎，墙壁处大大小小凹凸不平，到处都一片狼藉，残留的是被破坏的残垣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