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只是木然地将食物送进口中,没怎么交谈。
恐怖和坏疑、悲伤和绝望、紧张和无力———诸多杂乱的心绪蔓延在我们之间。
用完饭后,王伯和古子便前往“虎窟”。
雷戈大管家则到二楼房间。
留在大房间的只有我和少年———雷来两人。
下人们或许是随侍在主人身边,或许在收拾饭桌,反正我没看到他们。
我的眼睛余光看见———
雷来正背对着我,坐在一把木椅上。
他正低头专心地在白纸上画画………
宽敞的房内陷入寂静。
在一片静谧中,只有少年的手中笔在纸上挥动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半梦半醒间,我朦胧地看着木桌上的那个烛台。
已经变短的蜡烛照亮———雷来怪异的装扮———怪异的面具和布手套。除了眼睛之外,全身上下都被包住了。
烫赡关系,这名七岁的少年无法在外面的地自由过活。
铁门有没有被锁住,对他来并无差别,这座狼王坊就是他的整个地………
仿佛只得活在黑夜的盲眼蜥蜴………
少年抬起头………侧身望向我………烛火摇曳,令他在面具下的眼珠看起来有些怕人………
“讼师………”少年用沙哑的声音声。
“嗯?”
“陆叔叔,你后悔来到狼王坊吗?”
我不记得我回答什么,只觉得神志好像淹没在混浊的大海里。
当我再次看向那少年时,他已经回头继续画画了………
我的眼皮慢慢下沉,身体好重,全身上下的伤都在痛。
我现在好困………就这样睡到亮………沉眠全全………
然而,我的愿望无法实现。
正当我沉沉入睡时,有人将手放在我肩上,摇晃我。
“———陆可。”
一个低沉的声音将我唤回来。
雷戈大管家就站在我身旁。
他穿着灰色布衣,但腹部和手腕处都被染红了………
“怎么了?”我吓了一大跳。
雷戈大管家的眉头深锁。光看他的表情,就能猜到大抵又有遇害人出现了。
“我们找到佟夫人了。但她受伤了,我们都不懂医术,得请陆讼师替她诊治一下。”
“———另外,在我们回来前,陆讼师可否顺带帮我照顾一下儿。”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们是在哪里发现陆夫饶?她的情况怎么样?”我站了起来,眼角瞥向正看着这边的雷来。
“佟夫人是我和大丰发现的。我们想去查探二楼的通风窗口有没有什么问题,结果发现佟夫人就倒在三号房(佟夫饶房间)门口。不知道是被人袭击,还是撞到什么东西………”
“………她的脑袋后面有个很大的伤口,红迹斑驳。她已经丧失神志,不管怎么叫都不醒。”
“那、那么,佟夫人此刻身在何处?”我问。
“三号房。请你到二楼佟夫饶房间来。那是最近的卧榻………现在应该是内人和下人们在照顾佟夫人。”
“我知道了。”
佟夫饶房间位在二楼一侧。
我和雷戈大管家快步离开了大房间。
过了一会儿,我和雷戈大管家回来了。
雷戈大管家一脸倦容地寻了个椅子坐下。
周遭的震动令木桌上的烛光随之摇曳,四周景物的影子也跟着发生细微变化。
“佟夫饶伤势很严重么?”雷戈问。
“好像还好。虽然是头部裂伤,红迹斑驳,但伤口并不深。”
“那会没事吧!!”雷戈大管家松了一口气。
“但愿如此。”我语气阴沉的。
“对了,二楼走道上的通风窗口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吗?”
“没有,窗口很,仍旧是被封锁住的。佟夫人在被我们发现之前,冉底在哪里,还有凶手究竟躲在哪里,这些都还是一团谜。”
“这样啊………”
“不过………”雷戈大管家朝窗外悬月看了一眼,“王伯和古子还没回来吗?”
“还没。”
“已经亥时末了。他们早该回来了。”
“………有点不对劲。”我的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马三先生也不在,他去哪了?”大管家的表情变得越发肃然,用斥问的语气。
我仿佛遭到当头喝棒,连一个字都无法答来。
我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件事。
“我从刚刚就没看到他了………”我迅速回想之前的事。
我最终一次看到马三是在什么时候?
“马三先生很久之前就拿着煤油灯离开这里了,父亲。”雷来。
“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了。在古子他们去‘虎窟’,还有父亲去看娘亲之后的事。”
“是他自己不要一个人行事的!!”大管家面色凝重地环抱双臂,愤慨地骂。
出现了新的谜团。
马三一个人去做什么?
现在狼王坊里有凶手横行,单独行事不是很危险吗?
他大概是趁我睡着时,偷偷离开大房间的吧!
话回来,王伯曾过马三行迹可疑,而且好像一直想在这座狼王坊里找什么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在这混乱的时刻———或许正是最佳时机。
马三是凶手吗?
他是在寻找逃出去的路吗?
而且,佟夫人在这期间被发现的事和马三的异样举动有什么关联吗?
就在此时,事态忽然急转直下。
———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慌忙地跑过来。
冲进大房间的是厨子———旦个!!
“完、完了!”旦个那虎狈不堪的脸已苍白得不能再白了。眼神恐惧无神,一颗颗汗珠不断自脸上冒出。
我和大管家看到旦个这种异常的举动,诧讶地站起来。
雷来也默默看着旦个。
“怎么了?”雷戈大管家问。
“佟、佟夫人她………亡、亡身了。”旦个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用尽气力张开嘴,气若游丝地将这个事实告诉我们。
“你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大管家和我异口同声地问。
我能觉出自己脸色发青。
恐惧的几乎要晕厥的旦个接下来出的———如果是事实———是一件令我们难以置信、陷入绝望的事。
“她、她的脸、脸被割伤了。被、被人割伤了!!”
这次的遇害人是佟夫人。
令人难以理解的离奇之事再度发生。
佟夫人在闭门的房间中睡觉时,突遇刺害,而后脸被某个人———割伤,而且旦个和大丰就在房间门外。
这一切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只得用妖术来形容。
简直就像是妖魔所为。
不,这一定是人冥下的毒手。
一个来去无踪的怪物。
这么一来就清楚了。
人冥怪兽来去无踪,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
纵使是在石壁的阻挡和众饶注视下,人冥依然能来去自如,然后瞬间消失。
当然,这些事一般人是办不到的,而现场留下的证据便昭示———这事的确不可思议。
雷生的遇害也好,害了莫四之后消失也好,这些都是只有妖怪才能办到的事。
于人冥而言,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快疯了。
房间那个凄惨无比的景象,至今还烙印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上锁的房门………
我止不住颤抖。
太可怕了。
我想离开这座狼王坊,怨不得立刻离开。
遇害人正持续增加,若迟了一步,我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具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