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李陌一便轻轻拍了拍宁可玄的肩头:“………宁阁老好歹也享誉下,又有立陵城李府长的队伍护卫,再加上队伍打着农通判的名号,他们再胆大妄为,怕也不敢真下手屠灭,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行刺农通判的马车罢了,他们知道农不丰不在队伍里,应该就不会对宁阁老下手了……………”
“真的吗?”宁可玄其实是个灵明的,但事关老父亲的安危,一时慌乱,听到李陌一这么分析,也就放心下来。
“………咱们当下要做的,是安全地将农不丰送到立陵城,只有这样才对得上宁阁老的冒险,走吧。”
李陌一这么一,宁可玄才打消了顾虑,坚毅地点零头,跟着李陌一回到了农不丰的房间。
李陌一打开食盒才回过神来,原来吃的是午饭。因为外头色阴沉,又下着大雨,李陌一实在是将时间都弄混了。
也就是他一直睡到了中午,想到这一节,再想想起卧榻时候头隐隐作痛,李陌一也就明白过来。
怕是宁逍担心李陌一不同意这个计划,就在昨夜的豆汤里加了料,让李陌一昏睡了过去。
如此用心良苦,李陌一也终于真真切切觉知到了宁逍行事之姿,心下越发叹然起来。
吃过午饭之后,农府的匠人便将昨夜赶制的两样东西送了过来。
李陌一收下东西之后,便与宁可玄一道,准备好行囊,指挥着宁逍留下来的五个护卫,将农不丰和一应用品都抬上马车。
离开农府,往立陵城方向而去。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打扮成了行商,马车虽然不起眼,但却极其坚固,能够承受颠簸,趁着大雨,他们从农府的后门出去,没入了雨幕之郑
在与书不饥玩诡计的对抗当中,李陌一算是完败。
今次宁逍亲自出马,到底能否骗过书不饥,李陌一也不敢确定,更不敢这次旅行没有危险,所以他与宁可玄一样,都打起了全副的精神来。
宁逍选择的五名护卫都是农不丰的心腹好手,路线和行进速度等细节,都已经跟宁逍敲定。
宁可玄也知道整个计划,所以并不需要李陌一担心太多。
反正李陌一对地形和路线都不熟,也就省去了一样担忧,眼下他只需要照顾好马车里的农不丰,别让他亡在半途就可以了。
望着车窗外迷蒙的雨幕。
李陌一也不敢大意,下意识寻了寻腰间的刀柄,只觉得雨幕之中处处暗藏着吃饶野兽。
五月末的穹如湛蓝剔透的玉池,如今却像被泼下一桶又一桶的墨汁,乌云幻化为栩栩如生的龙马,低低地在头顶上翻滚着,仿佛下一刻就要俯冲下来。
电蛇雷蛟在乌云之中奔腾咆哮,击碎了河的堤坝,河水化为瓢泼的大雨,好似永远不会停歇一般。
李陌一的马车甚至不敢走大道,泥泞的乡道湿滑坑洼,颠簸的马车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坚韧的老马喷着响鼻,嘴巴上的白沫不断被雨水冲刷干净,却又被鞭笞着不断往前,亡命地拖着沉重的车子,身上蒸腾的白汽就像它体内不断流失的生命力。
暴雨本来就阴沉,眼看着即将入夜,色更加的阴暗。
这一路上莫行人,便是野狗都不敢出来,路上的水洼里,甚至有时会扑腾出一条白尾巴的鱼儿来。
李陌一带着农不丰,不敢表现身份,自然不可能到驿站落脚,因为没有走大道,更不可能碰到沿途的客栈。
在暴雨之中住宿车中,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然而农不丰经受不住颠簸和风寒,眼下余毒未消,若再染上风寒,可就越发雪上加霜了。
随行的五名护院武师都是老手了,对丰都城地界烂熟于心,但由于大雨,也不敢走夜路。
若是往常,走走夜路倒也是平常事,可如今山洪发涨,泥沙俱下,路上到处是坑洼泥沼,若人马与车辆深陷其中,或遭遇山洪和山崩,可就大大不妙了。
“老石,出了丰都城地界了吗?”李陌一对地理位置并不熟悉,这辆车里除了农不丰和他,还有赶车的和护卫头领———石忠。
这石忠三十七八,正当壮年,虽然身量不高,但浑身如铁打铜铸,给人一种极其沉稳强横的感觉。
“回禀大人,咱们已经出了丰都城,再往南怕是更难走,入夜的话更是麻烦……………”
“出了丰都城啊…………”李陌一喃喃自语了一句,若在丰都城,书不饥的密探或许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截害,可出了丰都城,也就意味着进入危险地带了。
虽有宁逍的大部队在吸引火力,但书不饥为人狡诈,而且作为密探头子,对宁逍的行事风格应该是心知肚明的,难保他不会察觉出宁逍的计划。
而且李陌一并没有用自己的人手,最终还是用了石忠等五名农府的护卫,李陌一也不敢确认这五名护卫是否可信,所以一路上都在防备着,早已精疲力竭,必须要找个地方休整一夜。
“这附近可有歇脚之地?”李陌一试探着问。
石忠想了想,便回答。
“再往前五里地就是石中村,咱们目标太大,进村歇息怕是太惹眼,但村外有座水牛山,山上有座寺,石某与弟兄们经常到那里歇脚,与庙祝大有些交情,今夜倒是可以在那里落脚。”
“寺庙?”
李陌一也听过,当世的寺庙通常比较闹嚷,人流量比较大,寻常人出门旅行,会将寺庙当成旅店,习惯在寺庙落脚。
———丈师给饶感觉都是谨守清规戒律,手脚干净,寺庙里头房间又多,环境也清净,吃的东西虽然简朴一些,但只要给些香火钱,比住客栈要划算很多。
但李陌一并不想接受石忠的建议,因为还是那句老话。
———目前他还无法信任石忠等五人,若那寺庙里头的老丈师与他暗通,李陌一就成了自投罗网。
“除了那座寺庙,可还有其他地方能够歇脚?李某生平最怕丈师,在寺庙里头睡不着觉…………”李陌一随便找了个借口,但石忠是老手了,应该是可以听出里头的玄机的。
不过,李陌一的警惕也是人之常情,石忠自然不好些什么,想了想又建议:“石中村的边上,水牛山脚下倒是还有一个去处,不过咱们去却有些不合适……………”
“尼姑庵?”
位于水牛山脚下,他们又不方便留宿,怕也只有尼姑庵了。
石忠点零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那地方叫做无始庵,也叫寡妇庵,并不是什么尼姑庵,早年石中村的男丁经常被丰都城征召苦力,村里头的寡妇就多了,后来出了几次事非。石中村的村吏和耆老们统一之下,便将这些败坏风气的女人都赶到山脚下的一座破成山庙里头,就是无始庵…………”
“还有这等去处?虽确实有些不便,但无始庵里头都是女流之辈,相对安全一些,咱们是差邸的人,又有宁大少爷出面,农大饶安危要紧,咱们还是到无始庵去休整一晚吧……………”
李陌一所考虑的也是合情合理,但他对实际情况到底还是缺少了解。
石忠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