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李陌一继续:“但像我等寻常百姓,米价上涨却是大的事儿了。平常可保一日两餐的,米价一高,怕是只得一日一餐。这还是开始。倘若朝廷赈济发放稍稍慢点,延时几日,又或灾民越聚越多,只怕便是一餐也吃不上。以民家境状况,必然是最先饿肚子的一批,此事怎么会与民无干?此其一也。”
阳无极当即愣住,旋即大怒:“谁人敢行此囤积买断之事!难道不惧律法森严吗?”
李陌一苦笑一声,这位阳无极年轻真是迂腐的紧。低买高卖,买断存货,这本是商业规则,单凭律法又哪能禁的住?只要不是太过分,谁人也不出什么来。
再了,就算是本份经营,随着需求的突然大大增加,商人们进货的成本必然会随之增高,卖价自然而然也必须随之提高,这属于正常的市场规律,又怎么能去制人家什么罪?
倘若真要强制压下米价,进价高卖价低,商人利益受损,谁人还肯去贩米来售?如此,事与愿违,救民不成反倒更加害民了。
李陌一把这道理一,阳无极不由当场傻了眼,脑门子上的汗,显而易见的淌了下来。
如今上头虽有为,内阁清廉孑然,但是体制就是体制,程序是必须要走的。就算再快,这救急钱粮也需三五日才能批复下来。然后再转送户部调拨,征发运输,前前后后,至少要一两个月才能真正将赈济落实到位地方各处。
这其中,还要刨去损耗和暗自克扣。阳无极身为体制中一员,虽然稍稍显的有些迂腐,却也更知道里面的阴暗。克扣之事绝对有,而且几乎属于常态,这般算下来,李陌一方才的事儿,就绝不是危言耸听。
“这………”这可如何是好?”阳无极搓着手,满面的焦急。
李陌一叹口气,摇头又:“刚刚我所的只是其一。”
阳无极猛然一醒悟,连声:“对对对,那其二呢?”
“其二………”李陌一顿了顿,“其二便是你方才所的,疫情!”
阳无极面上大惊:“疫情?!既然已经隔绝,又怎么会发生疫情?”
李陌一苦笑一声:“敢问,以你所知,历次灾情,疫情真的能彻底控制住吗?”
阳无极面色一变,沉默不语。灾祸后有疫,这不是凭空猜测,而是通过一桩桩的事实总结出来的。何谓总结?就是真实事件发生后才得出的结论。
历次灾情后,疫病几乎每次都会出现,区别只在于疫病范围的大多少罢了。所谓隔绝于外,也只是现有能做到的办法而已,却不是真的就能根绝疫病不产生。
“疫情大范围发作,就必然需要大量用药。这般一来,则药材就必然也会引起紧缺。药材不同于米粮,不在于钱多钱少,而是在于一个急字上。米粮开始少些,总不会上来就把人饿绝,怎么也能坚持个几日。但是药材一旦少了,急需的病人可能熬的几日?”
阳无极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李陌一看了看他,犹豫着又:“其实,这还不是最可虑的。”
阳无极眼角突突的跳了两下,猛的一瞪眼看着他,“这还不是最可虑的?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这书生,还让不让人活了?历来救灾都是这么个程序,以前也没觉得怎么样。怎么被这你这书生一,简直处处都是不行?”
“还有什么,你。”阳无极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蹦的。
李陌一叹口气,“疫病最可怕的是传播,若不能从根源上控制,就算是隔绝于外,也起不到作用。据民所知,有些疫病细菌,可是通过空气传播的。”
阳无极猛的瞪大眼睛,如同听到外之语,“细菌?那是个什么东西?”
呃!
李陌一稍稍卡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用语的问题。想了想,刚要张口解释,阳无极忽然摆手打住,问:“你了这么多,可是有什么办法解决?”
李陌一拱手:“不敢有办法,只是有些建议,但望能稍稍为本地百姓解忧。”
阳无极当即拉着他便走。一边走一边:“既是如此,须让府长大人知晓。”
李陌一想要拦阻已经来不及,踉跄两步,已是站在了严士言身前。
严士言正为这灾民之事满肚子忧愁,本来今日一早,不是真人来访,让他很是开心。
至于这位不是真饶来历,也可称得上一桩驿事。
数年前,严士言在入京会试时偶遇这位真人,眼见其风姿不凡、望之犹如仙人临凡一般,当下主动拜会。一番相谈下来,得不是真人善言几句,当年果然高中,并顺利登上七剑城府长宝座。
这让严士言感觉这真人果然是个高人,自己一切顺利,怕是也托了这位真人善言之福。这位真人,可谓是自己的福星啊。
今日福星重至,真真是大的喜事啊。今早问过不是真人,真人算过后,也给出了鸿员头的几句简单卦语,这让严大人更是开心。
然而还没等开心多久,就传来了灾民的事儿,当即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什么福星重至,什么大的喜事,若是眼前灾民这一关过不去,立时就是塌大祸。
救灾,从来就是最倒霉的差事!
什么灾也不会不亡几个人,只要亡了人,再大的功也要被抹去几分。更别,救灾这差事哪里会有功去捞?
所以,一接到大批灾民迁移到茨消息后,严大人便当场急窜起身,一连串的命令发布下去,把阳陪堂和几个侍卫指使的团团转,自己也亲自跑到城外去,察看即将面临的灾难。
待到从城外回来,严大人更是心丧如灰。那些灾民的凄惨自不必多,更要命的是,很多灾民明显就剩那么一口气儿了。这要是亡在自己执政的七剑城内,自己这冤不冤啊。
这麻烦事先不,后面接下来的救灾事宜更是难办的事情,还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而熬到最后,只指望不要发生什么大祸事就是福了。
要不,自己干脆“病”了,先一步请辞归去,避避这风头,等事情过个几月平静下来再?
转念一想严大人又觉得有些不妥,刚刚风风火火的一通忙活,可是好多人都看着了。这会儿忽然病了,估计傻子也不会信。一个不好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头上这顶帽子可就保不住了。
如此一来,难不成自断了仕途之路?自己辛辛苦苦十数年寒窗,可如今马上就快成了东流之水了。
这可不行,这事儿不能这么做。可是,不这么做,这次救灾之务又能怎么办呢?
只一句头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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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大人一路之上神思不属,就是在纠结这事儿了。所以,在大街上碰见个外地书生时,也全没了半分应对的心思。眼见阳无极和那书生去一边话,也没去催促个什么,只仍纠结着自己内心的些许算计。
可这会儿见阳无极拉着那书生又凑了过来,严大人心中就有些不耐了。也不等阳无极开口话,他沉着脸便对阳无极冷声:“阳陪堂,眼下灾情紧迫,本大人殚精竭虑,全副心思都在周旋此事。你若不是与此相关的事儿,就不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