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快!”
目光闪烁之间,我看见神算子竟然骑在铜牛背上,冲着我拼命招手。镇河神牛虽然只是一尊铜牛,可此时此刻,它仿佛要活过来一样,在河面上下起伏,轻轻一动,就是一股冲天的水浪。
三两个起落,我就随着水流到了铜牛旁边,神算子拼了命把我给拉了上去。
船上的人自然不会罢休,还有人跟着跳到水里,想朝这边游动,只不过铜牛在水里一动,水波就铺天盖地。水浪翻滚,声势越来越猛,那条船原本就不算大,在这样的惊涛骇浪中,没坚持多久,竟然直接被掀翻了。
船一翻,船上的人全部落水,包括张元乾和屠天在内,无一幸免。等到翻船之后,镇河铜牛才在水中一调头,顺流而去。铜牛随波逐流,比任何船只都要快,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张元乾他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十三,十三!你没事吧……”神算子看到我嘴角的血迹,顿时有些惊慌失措,拍着我的脸,说道:“十三……”
“没事,没事……”我紧紧抱着铜牛的脖子,说道:“你怎么找到这尊铜牛的……”
“不是我找的,是……是它自己来的……”
神算子和花油子俩人落水,朝着南边游去,只不过我还没有脱困,他们也不忍心立刻逃走,在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还在想办法,该怎么帮我的忙。
俩人正商量着,镇河神牛就从水中浮现,不断的起伏着,隐隐是朝着船只的方向而去的,神算子可能觉得这一次完全是他和花油子把我给拖累了,看到镇河铜牛,立刻就爬了上去,想借着铜牛逆流而上,到这边再看看。
我们俩说着话,就看见花油子还在不远处的水中游动,铜牛冲到跟前,神算子一伸手,把花油子也给拉了上来,三个人好歹算是保住了命,铜牛的速度依然很快,张元乾和屠天都没能跟上。
就这样,三个人骑在铜牛背上,一口气顺流下去了能有三十里左右。这时候,铜牛的速度慢了下来,朝着河滩的东边靠拢。
河滩东岸,是一片草木繁茂的坑洼地,高低不平,荒草长的能有半人多高,方便脱身,神算子和花油子扶着我,从铜牛上下来,踉跄着爬上了河岸。等我再回头的时候,镇河铜牛已经重新没入水中。
我的心沉甸甸的,只要看见铜牛,仿佛方甜逝去的情景,还在眼前回荡,神算子也不管那么多,招呼花油子抬起我,一头就扎入了茂密的荒草之中。
钻入这片荒草之后,就彻底的安全了,不过这俩人还是抱着安全第一的念头,在草丛中飞快的前奔,一口气又跑出去了三四里,直接就在荒草里停了下来。
“十三,你怎么样?”神算子把我放在地上,说道:“伤的……伤的重不重……”
“还好……”我是好了一点,但胸口仍旧堵得厉害,好像浑身上下的血都凝滞了,流动不开。
这种感觉很不好,屠天刚才那一击,是直接用白骨铃铛砸在我胸口的,远比拳头的力道更大。
我暂时还能撑得住,然而,至少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才能恢复。
这几年没有见到屠天,他的实力,突然暴涨了一大截,以我现在的境界,不敢说能斗得过他,至少也是势均力敌,可我没想到,就那么一击,已经让我承受不住,尽管这里头也有偷袭的缘故,可屠天的实力比从前更可怕了。
而且,我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搞不懂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见面就要置我于死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神算子上下看了看,叫花油子望风,自己在这里守着我。
我原本还想数落神算子两句,但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乾坤道故意抓了神算子来引我露面。
“老神,你岁数已经不小了。”我看看神算子,从我和他认识到现在,也有差不多快十年的时间了,神算子日渐苍老,双鬓斑白,不由让人有些伤感:“好好的,过几天舒心安稳的日子不好吗,非要在外面东奔西走的惹麻烦,你若担心没有棺材本,我送你一些钱。”
“嗨,什么棺材本不棺材本的,只是跑了一辈子,闲不住啊……”
屠天和乾坤道的人应该没有追过来,但呆在这儿,还是不太保险,我休息了一会儿,把不适强行压了下去,然后跟神算子和花油子先离开了这儿。
三个人一路风尘颠簸,边走边全力观察情况,还好,并未有人追踪,等赶路赶出去几十里之后,便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重新回到了庄子。
这一次,神算子和花油子是彻底老实了,呆在庄子里哪儿都不敢去。我也渐渐恢复了一些,估摸着再有七八天,就会恢复如初。
伤势倒不算什么,只是这件事情却让我忐忑不安,我还是那个想法,乾坤道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重新来到大河滩,更不可能专门为了找我复仇。他们一定还有别的企图,只不过,黄泉之门已经终结,乾坤道还能有什么企图?
难道他们是觉得南域的祖地荒僻不堪,想要重新到大河滩这里扬名立万?可是这个想法总也有些牵强,我连着琢磨了很久,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告诫了庄子里的人,叫他们趁着汛期这段日子,好好在庄子里休息休息,若非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能擅自离开,就连老杨他们几个经常在外做生意的,也都暂时歇了。
就这样,又过去了七八天,按照我的判断,我的伤势应该已经该痊愈了,然而,伤势好了一大半儿,却偏偏在快要痊愈的时候,出了差错。
我总是觉得胸口好像堵着一团什么东西,偶尔会感觉呼吸不畅,那种感觉,就如同有一团血凝固了,堵在身躯之中,无法散去。
这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我的判断没有错,原本快要康复了,身体却突然急转直下,那种血脉淤堵的感觉越来越甚。
我想办法自己疗伤,但浑身上下充盈的先天气却没有了丝毫的用处,找了庄子里的大夫,也看不出个究竟,就这样拖了几天,状况愈发的差。
我没有法子,庄子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法子,越拖就越严重,又过去三四天时间,我总是感觉好像有人卡着我的脖子一样,喘不上气。
万玉香和万妙然都慌了,想要托人到附近打听一下,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可是我觉得没有用,我是被屠天用白骨铃铛打伤的,这不是寻常的伤病,医生肯定看不好。
可是不去找医生,也不能总这样拖着,我的精神似乎也开始恍惚了,一天到晚昏沉沉的。脑袋嗡嗡作响,好像耳边一直有一个人在哇啦哇啦的乱叫。
到了最后,万妙然实在是忍不住了,跟我说,即便找大夫可能没什么用,却也总比这样硬拖着强。
“爹,娘说的对。”小五月如今六岁多了,跟着先生读了两年的书,也颇为懂事,他站在床头,小声说道:“先生也说过,人有病,总是要医治,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不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