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手忙脚乱的要上船,谁知道船家一伸手,说道:“几位兄弟,咱们先说好,去别的地方,按路远近算,每人十里地一个铜子儿,唯独去铜山,不讲价,每人五个铜子儿。”
“你是想钱想疯了吧,铜山路又不算远,一路风平浪静的,要价还这么高?”
“几位,如今渡口去铜山的船,就是这个价,你们嫌贵,再找找别的船。”船家也不劝他们,跟着又坐到船头上,说道:“这边还有船,你们再问问吧。”
“现在去铜山,就是这价钱,别说我们心黑,大伙儿都一样,找别的船,仍旧是这价。”不远处的另一个船家懒洋洋躺在船上,说道:“都是行走在外的,出门就不要心疼钱。”
“说的轻巧!以往就不是这个价,怎么着,看着我们好欺负!?”
“算了算了。”有人拦住同伴,对船家说道:“就按你说的价,开船吧。”
几个人上了船,船家掌着船,离开了渡口。
这条船刚走没多久,又来了几个人,也是要去铜山的,估计都是经常坐船的人,听到另一条船家说去铜山的船钱比去别的地方贵,忍不住也问了两句。
不过,这几个人倒也不啰嗦,不管价钱多少,跟着就上了船。
“这些人,真会赚钱。”小摊的老板忙活半天,总算给客人们都上了饭菜,偷空坐在旁边,拿出旱烟袋抽烟。
“去那个什么铜山,为什么船钱贵?”
“平时去铜山,根本要不了那么多,每个客人一个铜子儿就够了,只是这几天,去铜山的人多了,这些船家,谁不想趁这个机会多赚点?”老板笑呵呵的抽着烟,说道:“反正要一个铜子儿,人家要坐船,要五个,人家还是得坐,不赚白不赚。”
我跟老板就这样聊了起来,刚才坐船的那两拨人,不用多看就知道是走江湖的,虽然他们换了普通老百姓的衣服,船家看不出,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找老板问了问,铜山是啥地方,老板告诉我,铜山是渡口东南方向的一个地名,据说很早以前,那边有一个铜矿,所以得名铜山。后来,铜山的铜矿采尽了,逐渐的没落下来,到了现在,已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铜山那边,盛产西瓜,每年到了西瓜成熟的时候,倒是有人去那边买瓜,运到北边去卖,可如今还不到西瓜长熟的季节,那些人也不知道跑到铜山去做什么。”
老板正说话,摊子的角落里,两个吃饭的人吃饱喝足,让老板算账,等算完账,这两个人也到了河边,喊过一条船,叫船家去铜山。
“去铜山的船钱……”
“甭啰嗦。”其中一个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一个大子儿也少不了你的。”
船家笑呵呵的点点头,让两个人上了船,然后离开了渡口。
就这么一会儿,连着三伙人都赶往那个铜山,不得不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只不过,小摊的老板也不知道,这些人到铜山那边去做什么。
而且,老板还跟我说,铜山这段日子并没有什么异常,因为离的不是特别远,所以,要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肯定会传到渡口这边。
如此一来,我就一头雾水,搞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有心找人打听,但这种事,估计去问了人家也不会说,还要引起怀疑。
我总是想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等到午饭时间一过,渡口的人就走了一大半儿。我正在想着该找谁去搭搭话,小摊后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稻草里,窸窸窣窣的一阵响,跟着,从里头坐起来一个人。
这人约莫有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坐起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醉意,他揉了揉眼睛,又发了会儿癔症,这才懒洋洋的站起身,一摇三晃的坐到小摊的一张桌子跟前。
“醒了?”老板估计跟对方认识,端了一碗热面汤,放到桌上,说道:“喝口面汤,养养胃。”
“这东西能养什么胃。”中年人把面汤推到一边儿,说道:“跟昨天一样,随便整治两个小菜,来不及整,就先端碗白水过来,把酒坛也拿来。”
“你真是个酒仙啊。”老板苦笑了一声,说道:“一个月三十天,你就连喝三十天,没有一天消停的。”
“酒为百谷精,最能养人,你又不喝酒,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赶紧拿酒吧。”
老板搬了个酒坛过来,又随意弄了点下酒菜。这个被称作酒仙的中年人不挑菜,酒坛搬过来之后,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先倒了一碗,咕咚咕咚喝了。
“你不是还有事儿?这样天天喝,不去办事了?”
“那帮人忙来忙去,都朝着铜山赶,我不急。”酒仙又倒了一碗,这一次开始慢慢的品味儿:“等他们都走了再说。”
我一听这个酒仙的话里,提到了铜山,立刻就上心了。
“这一坛,是秋露白吧?”我抽了抽鼻子,说道:“秋露白是山东名酿,就是可惜了,这坛子酒酿造的时候,露水加的少,泉水加的多,酒的冲劲儿没能杀干净,喝起来,总是不够那么干净醇厚。”
“行家!”酒仙听到我的话之后,那双醉醺醺的眼睛顿时一亮,一拍桌子,说道:“老板贪便宜,买酒的时候没买最好的,这坛酒是好酒,却仍是美中不足,没想到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遇见行家里手,闻着酒气就分辨出酒的冲劲儿没有杀干净,佩服,佩服!”
“我随口一说而已,说的对与错,莫要见怪。”
“说的一点都不错,来来来,老弟,想必你也是个爱酒之人,过来一起喝一杯。”
我知道这个酒仙嗜酒如命,所以专门挑些关于酒的事情说一说,果然,酒仙一听,立刻来了兴趣,非要拉我一起同饮,我正想找他询问铜山的事儿,他一邀请,我装着推辞了两句,随后便和他坐到了一起。
酒仙给我倒了一碗酒,我这会哪儿还有喝酒的心情,只是跟酒仙交谈,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因此,端着碗品了品,我以前跟着穆九和胡占山他们,没少喝酒,此中之道,也略微了解一些,一边喝,一边和酒仙说话,一会儿工夫,俩人就聊熟了。
酒仙应该不是河滩土生土长的人,他的口音虽然听着像是本地的把握,里头却又夹杂着一些外地口音。
“老兄,听着说话,好像老家是山西那边的?”
“好眼力,好耳朵。”酒仙咕咚喝了口酒,冲我伸了伸大拇指,说道:“叫你说对了,我老家就是山西的,十来岁的时候才搬到河滩这边。”
酒仙平时总是一个人自斟自饮,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再喝,已经在这个渡口混了十几二十天了,如今有人陪着他喝酒聊天,酒仙非常高兴,一边喝酒,一边聊一些关于酒的典故趣闻。
江湖人多好饮酒,五仙庙那些人也是这样,他们的祖辈都是岭南人,酿酒跟内地不太一样,我把这些事情讲述出来,酒仙听的津津有味。
“来来来,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我萍水相逢,相谈投机,再喝一碗。”酒仙端碗跟我一碰,等喝了这一碗,再要去倒酒的时候,酒坛已经空了:“这坛酒,我喝了两天,剩下这么两三斤,这片刻功夫,咱们就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