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临近黄昏的时候，我只能匆匆返回原处。车夫早已经把消息传回了庄子，一听小五月又出了事，万玉香也急的不得了，带着五仙庙几个叔爷就赶了过来。

那个塌陷下去的洞，已经被挖下去很深，等我到了这边的时候，还没有真正挖到什么东西。我跟万玉香交谈了几句，才知道挖掘也很不顺利，这肯定不是寻常的野地。

我看了一眼，小马已经不见了，估计是不敢跟五仙庙这帮人共处，地洞里有三个人，仍旧在朝深处挖掘。

地面的土层，非常松软，否则，大车也不会陷进去，但是挖到下头，土层硬的和石头一样，我到这边了至少半个时辰，三个人就挖下去了半尺多深。

此时，其中一个人手中的铁锹显然在土层里触碰到了什么，当的一声闷响。

“好像是一大块铁疙瘩。”

“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

土层被渐渐清理掉了，随着土层清理，下面果然露出了一大块铁板，铁板很大，估摸得有一丈方圆，这么沉重的东西，不把它完全挖开，就无法弄出来。上头的人下去换班，又挖了好一阵子，直到天色发黑了，这才挖出了一些端倪。

下面真的是一块很大很大的铁块，看着像是铁块，肯定不是实心的。

“姑爷，你瞧瞧，这像不像是一个……一个铁棺材？”

土层下埋着的这个“铁疙瘩”，似乎就是棺材，在地下埋了这么久，生了一层锈。

事到如今，我终于确信，这地方多半就是陆玄道的埋骨之地。

铁棺材已经挖出来了，我想打开来，看个究竟。下面的人试图把棺材给搬动，可是，这口铁棺材沉重如山，跟着又下去了三个人，六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棺材连动都没动。

“这棺材里，应该装着什么东西，如此沉重，可能弄不上来。”一个叔爷说道：“真不行的话，就在下头把棺材打开。”

“也只有这样了。”我点点头，对下头的人说道：“你们试试，看能不能直接把棺盖给打开。”

几个人拿了工具，在下头又是用撬杠，又是用镐头，乒乒乓乓的敲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棺盖和棺体分开了一点，几根撬杠插在其间，几个人猛的发力，随着咯咯吱吱的一阵响动，棺盖终于被撬开了一半儿。

这口铁棺材被撬开一半的时候，下面的几个人立刻抽身后退，堵着口鼻，三两下就翻身上来。

“棺材里有水银。”有人跟我和万玉香说道：“在下头会被闷着。”

五仙庙的人大多精通蛊毒，对那些有毒的东西，自然也很敏感，那口铁棺材里，装的有水银，而且还不少，埋在地下这么多年，陡然打开棺材，水银的气息带毒，会把人给熏倒。

上头的人想法子，垂下去一支铁钩，用铁钩勾着已经打开了一半的棺盖，几个人一起用力，把棺盖直接给掀到了一旁。

棺材完全被掀开之后，水银气就散的快一些，我在坑边焦躁的走来走去，满脑子都是小五月的身影。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小五月跑到什么地方，完全是个未知数，再去寻找，必然千难万难。

“姑爷，你也莫急了。”万玉香叹了口气，说道：“洗手退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咱们五仙庙不愿招惹是非，可是非找上门来，也顾不得许多了，五仙庙的人，能出去的全都出去，找孩子去。”

我点了点头，心中的预感一直很不好，小五月这次出了事，可能就没有上次那么简单了。

我们在上头等了好一会儿，等到水银气都散尽了，我第一个跳了下去。深深的土坑里，那口铁棺材，宛若生根在此。我跳下去的同时，借着火把光一看，立刻看见了铁棺中的情景。

铁棺里有一层水银，约莫得将近一尺深，水银的上方，漂着一具已经死去多年的尸体。水银入棺，能让尸身不腐，这么多年下来，尸体栩栩如生，跟睡着了似的。

我分辨不出这具尸体有多大岁数，头发胡子都是乌黑的，只是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死的时候岁数多半不小了，就是懂得养生之术，才没显得那么衰老。

这人，就是传说中的陆玄道？

陆玄道几十年前就死去了，如今的江湖中人，根本没有见过他，只是根据小马说的线索，我才判定，此人必为陆玄道。

陆玄道死去那么久，尸体虽然保存完好，却没有兴风作浪的可能了，能掀起波澜的，是他的残念。

这个时候，铁棺中静静无声的水银，陡然间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我心里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一圈圈的涟漪，就化出了几个清晰可见的字。

水银上就四个字：借子一用。

这几个字，让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眼前忍不住一黑。

“姑爷，不要分神。”一个叔爷在上面说道：“这人在铁棺里只留下了微乎其微的一道残念。”

我回过神来，再注目望去，水银上的字迹已经消失了。

陆玄道的埋骨地，除了这口铁棺之外，并没有传说中的什么宝贝和玄道经，我知道，那位叔爷说的没错，这口铁棺，只有陆玄道仅存的那么一缕残念，他的念，已经附着在了小五月身上。

陆玄道要干什么？

我翻身从土坑中爬了上来，万玉香跟人交代了一下，留几个人在这边处理残局，剩下的，都四处去寻找小五月。

万玉香带着万妙然，先回了农庄，我一个人又顺着小五月走时的路，找了一遍。毫无疑问，依旧没有得到什么线索。没有线索去寻找，唯一的办法，就是到处搜索，碰碰运气。

我一路走，一路打听，三四岁的小孩儿，独自一个人走过，见到的人多半会有印象。可是打听了一路，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小五月，我想，小五月奔逃之时，一定都挑选荒僻无人的小路。

一连三天，我已经找出去了好几十里，没有任何收获。这种寻找是最让人受煎熬的，压根不知道孩子去了什么地方，就和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边来回的乱转。

找了三天，我又回到了二三十里之外的县城，这里南来北往的人很多，消息也灵通一些。我在县城里专找人多的地方钻，看到是从外地来的，就要找人家询问一番。

问来问去，没有打听到小五月的下落，但是，听人闲聊的时候，却提到了万拍子。因为这两年来，乾坤道一直横行无忌，万家也不想蹚浑水，所以隐居了很长一段时间。奈何那么大个家族，老老少少，吃喝拉撒，都得有钱养着，等到乾坤道撤走了之后，万拍子的家族，又在四处游走，卖给人消息，换钱谋生。

我正愁没地方打听消息，万拍子到了这边，肯定也带着半狐，我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听人家说了一会儿，知道万家还是老规矩，在县城东边的一片树林子那里挑人。

我等不到天黑，就直接到了城东的林子，这片林子稀稀拉拉的，也不大，我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来的早的了，但是等我到这儿的时候，林子周围至少已经有十几个人在等待。

我不想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专门挑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等。我知道，万家人或许已经隐藏在附近了，只不过暂时没有露面，只要他们发现我，肯定会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