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走了之后,哨子庄顿时空旷了许多,只剩下神算子和花油子,这俩人闲云野鹤,根本闲不住,在哨子庄住着,是因为河滩风声太紧,又很纷乱,因此避一避风头,等到乾坤道撤离,俩人就商量着,要重出江湖。
我也没有规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想要平静的日子,他们俩却觉得东奔西走更充实一些,更快活一些。
临走的时候,神算子似乎有话要说,却吭吭哧哧的,我问了两次,他不说,最后,我就急了。
“生死交情,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开口说的?”
“急啥。”神算子干笑了两声,跟着又皱起眉头,左思右想,对我说道:“十三,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是推演卜算起家的,对这些东西,略有了解。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命数,原本是很差的,只不过有长生印在,因此没有凸显,你的长生印已经崩散了,气运无存,这不但会影响到你,还会……还会影响到你的孩子,小五月如今还小,你一定要多留心啊……”
神算子这番话一说出来,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我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波折,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然而,小五月却是我的命根子。
神算子的话,已经说的很透彻了,我本身的命数不好,小五月的命数,自然也不好,我还算好的,终究是大人了,而且先天气修行到这种地步,能威胁到我的人屈指可数,但小五月还小,毫无反抗之力。
“我不想跟你说这个,就是怕你担惊受怕,可是不跟你说,又怕你粗心大意。”神算子急忙说道:“你多留心就是了,多留心……”
“嗯,我知道。”我回过神,既然这一切都是定数,无法改变的话,那就只能去面对。
神算子和花油子也离开了哨子庄,哨子庄里,只剩下五仙庙的人,和之前所说的一样,五仙庙退出江湖,一些人在哨子庄这里种地,老杨他们则继续在外奔波,做一做生意。
这种日子,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小五月已经半岁了,老杨他们时常带回一些消息,虽然不参与江湖事,但河滩的动静,还是得了解一些。
江湖,永远都是江湖,不可能平静下来,乾坤道和人间路都远离了河滩,河滩也没能安生几天,原本那些依附在乾坤道门下的家族,当时仗着势力,横行霸道,等乾坤道一走,被他们欺压过的人就开始反击复仇,双方斗的不可开交,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对于这些,我无心理会,也无心阻拦,江湖人吃的就是这碗饭,若真的风平浪静,那便不叫江湖了。
短短半年过去,河滩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乾坤道和人间路,天下风云出我辈,在这个江湖中,不管人或者事,一旦过去,那就会慢慢的消失在人们心里。
这半年时间里,我一直没有外出,就呆在哨子庄,我是害怕小五月有什么闪失,神算子临走之前对我说的话,始终像是一根刺,不断的扎着我的心。五仙庙的人在哨子庄过的还算不错,就和张管带说的那样,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里,能够活下去,已经是最大的造化。
闲居之时,也能不断的修行进境,这半年里,我先后经历了两次天罚,最后一次天罚,已经出现了六道人形雷电,不过,参悟着玉雕脉络的真谛,无惊无险的度过了天罚,实力大增。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河滩几乎恢复到了乾坤道和人间路没有出现之前的状态,争斗,仇杀,无休无止,不在江湖,不问江湖事,我心无旁骛,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小五月好好带大,等到小五月长大了,我就可以走遍天下,去寻找守路人,这个仇,有生之年非报不可。
转眼间,又是两个月过去,小五月八个月了,越来越乖巧,也很懂事,万妙然还有万玉香对孩子爱惜的不得了。
这天清晨,我刚刚起身,抱着小五月在院子里散步,逗他玩,跟他说话,这时候,庄子里的人匆匆忙忙赶过来,跟我说,胡占山派人来了。
看着报信人的神色,我觉得有点不对,把小五月交给万妙然,出了院子,先问了问他。
“胡占山派谁回来报信了?”
“我不知道名字,但是却脸熟,我们五仙庙刚刚来哨子庄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人,是胡占山的人。”报信人说道:“到咱们庄子的时候,他就剩半口气了。”
我急忙跟着报信人来到了庄子的前面,庄子前头有一些地,种的果树和蔬菜,还有些小屋,干活儿的人能在这儿休息,等我赶到的时候,胡占山的人已经被抬进了小屋,我去看了看,情形果然不好,伤势很重。
我只怕他突然就咽气,赶紧让人回去,取了点黄家坟的人送的灵药,这些药不能起死回生,但是却能吊住人一口气。
这人吃了丹药之后,似乎真的好了一些,意识也清醒了些,看到我的那一刻,一下子激动了。
我认得这人,的确是胡占山的手下,而且是心腹嫡系,从牛头山溃败时,就一路跟着胡占山,到了哨子庄。
我叫对方不要急,慢慢把事情说清楚,这人眼圈顿时就红了,哆哆嗦嗦跟我讲了一遍。
胡占山他们离开哨子庄之后,觉得乾坤道已经离开了河滩,天下太平,所以,重操旧业,还是回到了牛头山。在牛头山修葺了一番,安顿下来。
牛头山距离大沙河不远,双方也结过仇,只不过乾坤道离开河滩后,大沙河就老实了,他们仗着乾坤道的势力,没少得罪人,乾坤道一走,大沙河怕人寻仇,一直都夹着尾巴做人。
胡占山的势力比较小,大沙河没找他们麻烦,胡占山也暂时把过去的事情给忍了下来,双方相安无事。
一帮人都觉得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但就在十多天前,有人突然杀到了牛头山。
到牛头山的人不多,却个个都是好手,胡占山他们仓促间抵抗,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牛头山的人一下子被打散了,胡占山生死不明,报信的人也是命大,剩了一口气冲出来,赶紧来跟我报信。
我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一声,表面看起来,胡占山这样占山为王的沙匪,以前肯定得罪过人,被人寻仇,也是常事。可我跟胡占山交往那么长时间,对他的为人还是了解的。
胡占山是个沙匪,却从来不仗势欺人,牛头山的规矩,一向是劫富济贫,做事有分寸,所以才能盘踞那么长时间。
还有一点,牛头山最大的仇人,就是大沙河,如今大沙河跟缩头乌龟一样,动都不敢动,怎么可能偷袭牛头山。根据报信人的讲述,偷袭牛头山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都是高手。河滩上能够一下子召集这么多高手的家族门派,屈指可数。
我下意识就判断出来,这似乎不是普通的寻仇。
可是,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胡占山生死不明,牛头山也没有外援,除了找我来求救,别无他法。
我想了又想,事情都过去十多天了,现在去牛头山救援,该怎么去救?
“你不要着急。”我想了一下,对报信人说道:“在这里安心养伤,我想法子,先打听一下老胡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