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这样坚持了大约有一刻时间,一条山路被人攻了上来,大沙河来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好手,等他们攻上山的时候,在半空飘飘悠悠的一大片白纸人之间,呼啦啦又落地了十来个,牛头山的人前后受敌,一下子溃不成军。
“胡占山,刚才叫你投降,你铁了心不投降,这时候再想投降,却是迟了。”
这时候,漫天的白纸人里,轻飘飘的落下来一个,白纸人落地,晃动了一下,安大姐的身影便闪现在眼前。
安大姐是安家最年长的子女,如今得有四十岁上下了。尽管人到中年,但平时多半是保养得当,看着也就是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她的相貌倒是说的过去,只不过嘴唇很薄,看着有些刻薄。
安大姐为人很强势,当年刚嫁到丧门李家的时候,丧门李的老家主还在,安大姐也没怎么兴风作浪。等到老家主死去,安大姐的丈夫接任了家主之后,安大姐就熬出了头,她丈夫生性有些懦弱,又惧内,家族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安大姐都要插手管一管。时间一久,安大姐的丈夫干脆自己什么都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把家务都交给了安大姐。
如今的丧门李家族,真正当家做主的,却是安大姐。
“投降?”胡占山一阵冷笑,尽管已经身陷重围,绝对逃脱不过了,但他仍旧死战不退:“等着老子投降,你就等吧!”
“冥顽不灵,谁能救你?”安大姐气定神闲,大沙河和丧门李的人此刻已经逐渐掌控了局势,几条山路被他们攻下来,如今只剩下胡占山亲自把守的这一条,牛头山的人前后受敌,全都被渐渐挤压到了一起。
我也身陷重围,但并没有多少畏惧,横竖都是一拼而已。
“安大姐,莫要得意的太早。”胡占山身上到处都是伤,噗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说道:“人在做,天在看。”
“你一个当土匪的,竟然跟我说出这样的话?”安大姐笑意盈盈,但那笑容里,却有几分阴冷,这次攻山,虽然占据了上风,但在胡占山的拼死抵抗之下,大沙河也损失颇重:“胡占山,你教教我,什么叫人在做,天在看……”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从山门的后面,几个人推着一辆特制的车子,飞快冲来。
那辆车子,是一架很低的木板车,只有车板,和几个轮子,车板上面放着一只很大的铁笼子,铁笼子上盖着黑布。
几个人推着这只铁笼子,不要命的朝这边赶。看到这只铁笼子的时候,我顿时就辨认出来,这是在牛头山后院小屋里存放的那只铁笼。
我当时心里就一直很纳闷,不知道胡占山怎么把穆九借给他的银子都丢到了后院小屋里去,当我知道,小屋里是一只铁笼子,铁笼子里还装着什么活东西的时候,就更加诧异。只不过这两天我一直忍着没问,想等穆九来了再说。
“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是人呢?”胡占山看着那只铁笼子被推了过来,猛然发力,一下把手中的刀插在地上,望着安大姐,说道:“既然把我们逼上了死路,最多就是同归于尽!”
“到了现在,你拿什么跟我同归于尽?”安大姐斜斜的一瞥,说道:“抬出只铁笼子,想要吓唬人?大沙河和李家,可都不是吓大的。”
两个人说话之间,那几个推着铁笼子的人不顾一切的猛冲而来,一下冲到了包围圈外面。铁笼子沉重无比,几个人都是使出浑身力气,笼子横冲直撞,把挡在面前的两个人撞的人仰马翻,一口气便冲到了包围圈里头。
“你们几个,刚才还能逃走,能逃却不逃,跑回来送死。”安大姐肯定知道,胡占山被逼急了,一定要拼死反击,这只铁笼子莫名其妙,其中必有文章。但大沙河和丧门李这么多人,把山头都围死了,不怕胡占山再耍什么花样。
“来送死的,恐怕不是我们,是你们。”
胡占山大步上前,直接来到那只巨大的铁笼子跟前,伸手抓住黑布,用力扯了下来。
当黑布被扯掉的时候,铁笼子完整呈现在眼前。我之前猜的一点没错,这只铁笼子里,果然装着活物。
月光和火把的光,把山头映照的一片通明,铁笼子外面的黑布被扯掉之后,我看见里面有一团毛茸茸的影子。
那团影子,好像是一只猴子,却又不像普通的猴子。
这只猴子一般的东西蜷缩在笼子一角,就好像一个平静淡然的人,面对危局,荣辱不惊。它能有一人来高,一百二三十斤的样子。
这只猴子般的东西,浑身上下长满了三寸来长的毛,毛是黑色的,但毛尖却如同一片银毫,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片微微的银芒。
大沙河还有丧门李家的人都认不出这是什么玩意儿,我肯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只猴子般的东西蜷缩在笼子一角,嘴里好像还叼着什么东西,胡占山扯掉黑布,随手打开了笼门。
浑身长着银毫的猴子,慢慢的从笼门爬了出来,等钻出低矮的铁笼时,它才直起了腰身。
银猴子看看胡占山,又看看围拢在四周的敌人,淡定异常。一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它嘴里叼着的,是半块银饼子。
银饼子是穆九借给胡占山的,本来很完整,现在却只剩下一半。银猴子咬着着半块银饼子,身躯完全挺直了,就跟我先前推测的一样,它就是有一人来高,身子也说不上多么壮硕。
“这是个什么东西?”安大姐站在包围圈的外头,咯咯一笑:“胡占山,你连山里养的猴子都搬出来了?”
胡占山不说话,银猴子慢慢张开嘴,咔擦一口,竟然把那块银饼子咬掉了一块。
这块银饼子,就好像银猴子的食物,那么坚硬的银子,在银猴子的嘴巴里,宛若一块干粮,银猴子嘴巴不停的咀嚼,银饼子被咬的粉碎,紧跟着,银猴子咕咚一口,把嘴里的碎银块咽了下去。
我一头雾水,却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胡占山悄悄把穆九借给他的大半银子丢到了小屋里,其实就是为了喂养这只银猴子。银猴子罕见之极,用银子当食物,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
“不要以为我们牛头山是好欺负的。”
银猴子听到胡占山的话,抬手一丢,把剩下的那一小块银饼子抛给胡占山。胡占山伸手接住银饼子的同时,银猴子陡然间像是一道光,飞闪了出去。
银猴子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人目不暇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包围圈旁边的一个人,已经惨叫倒地。这人的脖子被银猴子啃了一口,虽然只啃了一口,但银猴子的钢牙连银饼子都能咬碎,更何况是人的脖子,这一口几乎把对方的脖子咬断,那人只喊了一声,便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