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一下子模糊了起来,还能看见水面的倒影,但已经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童年的老家,本应该带给我一丝回忆,和一丝已经久远的温情甜蜜,然而,我现在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慌。
就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又突突的跳动了两下,那种针扎一般的刺痛,骤然浮生。这种刺痛让我瞬间惊醒,从那种懵懂糊涂的境遇中挣脱出来。
我的视线顿时重新恢复正常,在视线恢复时,我看见那个已经被赶走的白脸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小水坑的对面,正抬眼注视着我。
看到我惊醒的一刹那,白脸女人也吓了一大跳,起身想逃。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放她走,否则的话就是放虎归山,不定什么时候还得被她暗算。
我直接从水坑这边猛扑了过去,白脸女人动作再快,也躲避不过。我把她扑倒在地,扭住她的胳膊,使劲一提。白脸女人两条手臂被制住,挣扎不动,我又腾出一条腿,用膝盖顶住对方的腰,使劲一压。
“轻点!!!”
这一下估计是把对方给弄疼了,白脸女人忍不住央求道:“你先放放手,先放放手。”
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大概明白,这个白脸女人身手虽然不怎么样,但一定有点门道。她应该和小七彩一样,能看出我眼睛里隐藏着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人!”我对这个白脸女人很小心,我感觉,她应该会一些幻术之类的方外术法,只凭着小水坑之类的东西就能迷惑人的心智,如果不是我的眼睛突然又刺痛一下,把我彻底给疼醒,这会儿被制服的,或许就是我了。
“我就是个过路的……看见你好奇……”
“你当我今年三岁?”我的手上加了点力,捏的她的骨头咯嘣作响:“说还是不说!”
“别!”白脸女人吃痛,发出一声闷哼,使劲的想要扭动身子,只不过后腰被顶着,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动,她的语气一下子软了,开始央求。
我一点都不手软,这种情形,事关生死,我相信,若此刻被制服的是我,白脸女人同样不会手软,甚至还会把我的眼睛给挖出来一探究竟。
“我的忍耐有限!你再不说,我不客气了!”
“说!我说!”白脸女人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是!是孟家的人!老河口孟家!”
白脸女人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就想起以前听人闲聊时讲过的些许江湖往事。黄河滩的江湖家族多如过江之鲫,其中有名有姓的,就有上百家,因此,能被人记住,又口口相传的,基本都是拔尖的家族。
白脸女人说的老河口孟家,历史久远,相传,这个家族最早是姓“梦”,做梦的梦,只不过这个姓极其罕见,为了避人耳目,孟家的祖先迁徙到老河口时,就改成了现在的姓。
老河口孟家,是一个将幻术运用的出神入化的家族。究竟神到什么程度,我没有见识,只是听人提起过。孟家的高手,据说可以看到别人睡觉时做的梦,还能够自己造一个梦,强行灌入他人的脑海中。
这种方外术法,听起来好像只是江湖把戏,但孟家的高手运用幻术时,能从别人的梦里探到这人脑海中的记忆。这就等于把对方所有的家底摸的清清楚楚。
孟家的子弟,很少孤身出来行走江湖,因为一辈子都在精研术法,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拳脚功夫都很糟糕。所以,孟家和大河滩的五行堂世代联姻,但凡孟家人外出时,都有五行堂的人随同保护。
“你骗鬼呢!”我心里暂时吃不准这白脸女人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从她先前对付我的手段来看,倒很有可能是老河口孟家的人,我还是想再诈她一诈,加重了语气,说道:“老河口孟家和五行堂形影不离!你一个人出来,还敢说是孟家的人!”
“真的,我是从……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所以才没有五行堂的人随行……”
“为什么偷跑出来?”
“你压的我……喘不过气了……”
我觉得可能就是压的有点重,便稍稍松了松。在我松懈下来的那一瞬间,白脸女人的右手轻轻一晃,指尖轰的一下子,冒出了一缕黑色的火。她的指尖跟着一弹,这一团黑色的火焰,嘭的就撞到我身上。
这团黑色的火焰撞到我身上之后,一瞬间就消失殆尽,我没有感觉丝毫的灼热,相反,就觉得一阵透骨般的冰凉,从身躯一直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这种感觉相当不好,我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也被消解了,被我压着的白脸女人猛然一挺身,把我掀翻在地。我强撑着爬起来,飞身一扑,又把她扑倒,拳头雨点一般的砸了下去。
只不过我的力气没有之前那么大,白脸女人招架了几下,又翻身爬起。这一次,她估计心里也怕的要死,不敢再跟我纠缠下去,转身蹭蹭的跑了。
我没有追赶她的余力,身子仿佛要结冰了一样,脏腑似乎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扎着,痛不可当。我踉跄着走了两步,弯腰把自己的小包袱捡起来,朝着和白脸女人相反的方向全力奔跑。
我不能再逗留下去了,白脸女人挨了几拳,尚不致命,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一路走下去,脚步虚浮,趔趄,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冷的我不住的发抖。
我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白脸女人估计没有跟过来,可是我已经有些坚持不住。性命攸关,我强撑着一口气,一直歪歪斜斜的走到天亮。天亮的时候,我再也熬不下去,在一片草丛中躺倒。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身子虽然微微有了些温热,但脏腑似乎还是冰凉冰凉的。我一吸气,就觉得胸口针扎一般的疼,就好像被布蒙住了口鼻,呼吸不畅。
在这片草丛里歇息了一个来时辰,我觉得身子越来越沉,可我唯恐白脸女人再跟上来,若再跟过来,我可能就没有还手的余力了。怀着这个念头,我只能拼命爬起来,继续朝前走,想走远一些。
就这样,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勉强走了好远。我觉得很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舒服,脏腑依旧冰凉冰凉的,呼吸尤其困难。我不住的喘着气,朝前又走了大约一里左右,我看到了一个在路边割草的老头儿。
这个老头儿看着就是寻常的乡下人,我找他问了问,这附近有没有村子,村子里有没有大夫。我这个样子,必须得找个医生看看。
老头儿说,前面不远就有个村子,他就在村子里住。村里也有大夫,不过,只是个赤脚医生,平时帮忙看看头疼脑热还行,真有大病,多半是看不了的。
现在我别无选择,有个懂医理的人帮忙看看,就比自己死撑着强。老头儿心底善良,看着我好像就是害了大病的样子,赶紧帮忙扶着我,从这儿回到小村。
老头儿说的大夫,真是个赤脚医生,他带我到了大夫家的时候,大夫正在院子里劈柴。老头儿把情况说了,大夫倒是很热心,急忙把我让到屋子里,问了问病因,症状。可我说不清楚,也不敢全说出来,只能瞎胡编了些谎话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