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竟然解开了扣子，露出了里面的罩罩，都已经掉色了，边也磨坏了。她低着头系上了扣子，说道：“你还能指望我做什么？我就差去卖了我。”

我说：“小孔，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打麻将，每天就那么打麻将，什么都不做。”

我说道：“一直就这么打麻将吗？”

“生下我之后就开始打麻将，一直打到了我十七岁了，估计这辈子就那样了。”孔艳丽说道：“我爸很爱我们，身体好的时候，出去辛辛苦苦干活，送快递，一个月能赚回五六千，我们一家还是很幸福的。但是自从我爸得了病之后，没有人敢用他了。我们家就一天天不行了，我爸一个大男人哭了，抱着我说他死了，我和我妈怎么办啊。其实他多余惦记我妈，他该多惦记惦记我的，我妈才四十岁啊，正是好年纪呢。我还没成年呢，我还要考大学呢，我哪里有钱养自己啊，总不能让我放学后去打工吧？现在我每天饿得走路都没力气，我和同学说我在减肥，你看看我，一米六八的个子，只有九十斤了，我需要减肥吗？我这腿都没有你胳膊粗呢我。”

我说：“不管怎么说，我不可能给你两百万的。”

“我知道，你又不是傻子。这社会，钱难赚，屎难吃。之所以把这两个排比放在一起，就是为了强调钱有多难赚，就像是吃屎一样难。”她把鞋脱了，漏出了带补丁的袜子，说道：“大哥，我的困境你是难以理解的，所以，我真的没有心情去劝我爸向善，我们家的情况也不允许。你要是真的觉得我是个人，你干脆每个月借给我一千块钱吧，等我大学毕业赚钱了，我一定还你。”

我说：“你学习怎么样？”

“我学习很好，我只要能吃饱，能穿暖，我一定能考上川大的。等我毕业里，我就能赚钱了，到时候我连本带利还给你。”

我说：“给我一个银行卡号，为了避免我忘了，我设定一个自动转账功能，我们就从今天开始，我每个月给你一千二百块，一千是你的生活费，二百块可以买些里外的衣服穿。应该够了。大学毕业之后，我将停止转账，你就要按月给我转账了，能做到吗？”

“我说到做到。”

我说道：“银行卡给我。”

她掏出来一张邮政储蓄的银行卡给我，我当即设定好了，当即先给她转了一千二，随后设定每个月的今天给她转账一千二。我看着她说道：“孔艳丽，我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女孩子有了钱就不会学坏了，大多数学坏的女孩子都是因为缺钱花。”她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还钱的。”

我没有说话，转身就走，她在后面喊我：“大哥，你是谁啊？我怎么称呼你，怎么找你啊？对了，你还要我去劝我爸爸吗？”

我知道，不应该让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承受这些，我来这里就是个错误。我上了车，开车离开了。

像是孔艳丽这样的孩子，在天朝，甚至在整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能帮一个，但是我能帮所有人吗？最好的办法就是建立一个机制，让所有的孩子都不会为了上学而为难。

我回来之后躺在床上很久，什么都没有做，一直在感叹人活在世上的艰辛。真的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个人有个人的苦啊！

第二天我就去了刑侦大队，见到了老孔后说道：“老孔，我去你家了，你老婆跟我要一百万，说只要给她一百万，就让你说幕后主使是谁。我没有给她一百万，我给了她一个大嘴巴。”

“你凭什么打她？我这辈子都没打她一下，她那么漂亮，你也忍心打她？”

我说：“都是被你惯坏的，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还有一个在上学的孩子，一个得了绝症的政府，她不去工作赚钱养家，却整天打麻将，这样的女人不该打吗？”

“要打也是我打，别人不能动她一个手指头，我家的日子怎么过，管你什么事？”

我说道：“你女儿没有钱买袜子了，一米六八的身高，只有九十斤体重，内衣都是破破烂烂的，我和你女儿达成了协议，我每个月借给她生活费一千二百元，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按月还给我，还是每个月一千二百元。免息贷款。你觉得我有权利打你老婆吗？”

老孔听了之后，顿时就低下了头，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说了句：“谢谢，我知道我有罪。”

我说：“老孔，你这么做是要下地狱的，人死之后，三魂升天，七魄入地，三尸在人间。等你的七魄到了地府，一部分是要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去投胎转世的，还有一部分经过判官的审判，下地狱的。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在地狱受刑之后，转世投胎，只能做畜生了。但是，只要你交代了，即便是死了，也是个干干净净的人，也许你就不用下地狱了，你自己能到就不怕下地狱吗？这辈子遭罪，到了阴间还遭罪，下辈子投胎转世成什么还不一定呢，也许会是一头猪，一年的生命就被人宰杀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老孔不说话，低着头，我站了起来，说道：“想见见你女儿吗？”

“我可以吗？”

我说道：“你要是精神压力这么大，估计三个月你都熬不过去了。这样吧，我让你见见你女儿吧。但是你这个样子，你女儿看了会怎么样？我希望你能振作一些，乐观一些。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何不死得干干净净？还有，你好好想想，要是你死了，那幕后的坏人会遵守承诺吗？那是坏人，坏人是没有诚信，没有底线的，明白吗？你是相信一个坏人的承诺，还是相信一个好人的话，你自己要考虑好了啊！”

说完我出去了，开上车直奔成都第九中学，我让一个同学带话找孔艳丽，很快，孔艳丽就出来了，看到我之后，说道：“你不会是反悔了吧，是不是回去和你老婆说了这件事，你老婆说你养小三了？”

我说：“你爸爸想见见你。”

她听了之后低下了头，随后深呼吸一口说道：“我爸爸在哪里了？监狱吗？”

我摇摇头说道：“在刑侦大队，走吧。”

我带着这个姑娘到了拘留室外，然后我让人打开门，我说：“进去吧。”

孔艳丽进去之后，静静地看着老孔，然后噼里啪啦掉眼泪。

老孔在那边说：“你哭啥啊，我还没死呢。”

孔艳丽说：“爸，你要是不死多好，你要是活着多好。我大学毕业之后，我挣钱养你。”

“我已经活到头了，这是命。闺女啊，你要好好活着啊，好好生活，知道吗？”

我实在是不想见到这样的场面，于是我离开了，去了实验室和高阳坐了一会儿。这父女俩一直到了天黑还在聊呢。我回去的时候，负责看守的人说：“差不多了吧？”

我说：“差不多了，把人叫出来吧。”

我把孔艳丽送回了学校，并且亲自和他们老师补了请假条，我没说她爸爸犯罪了，而是说他爸爸病危了。这样，免得这孩子在学校尴尬。

出来之后，我回到了刑侦大队，进了拘留室后，我坐在了拘留室的那把木头凳子上，我看着在床上抱着头倒着的老孔说：“你要是不得病，你们会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虽然你妻子差了点，但是你女儿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