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路这时候咯咯地笑了起来，没有再理百合，而是看看杜少，依偎在了他的身上。

百合突然泪如雨下，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杜少则站了起来，一手拎着椅子，一手领着女儿回了房间，到了屋子里之后，转过身说：“晚上见！”

然后关了门，屋子里没有了一点声音。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小犬百合这个娘们儿竟然还没有看清形势，分明就是杜少在用女儿拴着她。她要是趁着白天离开这里还好，要是白天不走，到了晚上可就想走也走不掉了。

我不得不提醒道：“百合，我觉得你该离开了，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了。”

她抬头看看我说：“我往哪里去？我分文没有，难道你要我乞讨回日本吗？”

“我可以给你筹集钱。你不用担心。”

“我女儿呢？我哪里也不去，既然我女儿在这里，我就也留下，死在这里好了。”她看着我说：“我不信他能当着我女儿的面杀了我。”

这就是愚蠢，这就是固执。

我说：“你要是不走，今晚能不能过去就难说了。”

“让他把我也变成鬼好了。”

“就怕你连鬼都做不成。”我看着她摇摇头说。“你太天真了。你还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小犬百合，你要记住，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我女儿比我的命都重要。”

“最关键的是，你的死活和你女儿的后果无关。要么是你给这些人陪葬，要么是没有你陪葬，就是这么简单。”我说。

但是我清楚，即便是我说的再清楚，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她这时候指着我说：“你滚，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

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了伙计的屋子里，倒在了炕上，拿起了伙计已经卷好还没来得及抽的旱烟点了一支。现在我只能期盼着夜晚不要来得太快。到了晚上，这里一定是一场好戏上演。

姬小翔回来之后告诉我，小凤接到了电话，一接到电话，小凤就出发了。

我说：“你告诉他这条路有多凶险了吗？”

姬小翔说：“我都说了，他说走夜路是他的专长。”

我叹口气说道：“即便是一路上不停搭车走，最少也要两天两夜才能赶到，也许他到了的时候，什么都结束了。”

姬小翔说：“我们会死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们袖手旁观，我们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一旦参与进去，会很危险。对了，你今晚不要住在这里了，出去躲躲吧。”

“但是你呢？”

我看着她说：“你在这里，很可能会成为攻击的目标。”

“我不怕，我一身正气，才不怕那些妖魔鬼怪呢。”

我看看她，确实气色很好，并且从面相上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很明显，姬小翔是个长寿之人。

凡是聪明的人寿命都比较长，因为聪明人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贪吃，不贪喝，不贪玩熬夜，不贪色。糊涂人经常被欲望控制，过早地损耗自己的身体，造成短命。

我说：“好，今晚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去，知道吗？”

她点点头说：“我听你的，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留在这里。”

“谨记。”

她用力点点头。

夜晚还是到了，百合这天晚上竟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此时的佣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我觉得已经凶多吉少了。

她将一桌子菜摆好之后，叫我们大家一起吃饭，完全就像是一个女主人的样子。

既然她这么做了，我也就过去了。

这是一张方桌，我和杜少对坐，百合和她女儿对坐。

小犬百合这时候端起酒杯说：“杜西晨，你是我丈夫，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对，我作为妻子给你陪个不是。我希望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只要你让我留在这里，继续做这个少奶奶，我就知足了。今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了，好吗？只要你让我和女儿在一起。”

“好啊，你问问陈先生吧。他觉得可以就可以，我都听陈先生的。”

我哼了一声说：“小犬百合，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理性地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你怎么可以和一群鬼生活在一起呢？人鬼殊途，你听过吗？”

“难道你没看过聊斋志异吗？里面的聂小倩就是鬼，和宁采臣不是一样真心吗？”

我实在是没办法解释了，蒲松龄老大的小说，真的会害死人的。

杜少这时候呵呵一笑说：“陈先生，你怎么看？”

我说：“鬼和人不是一种生物，不会产生感情的。鬼更像是最原始的生物，而人已经有了控制欲望的能力，有了三魂七魄。这三魂七魄是天地赠与人类的，人死后，三魂被老天收走，七魄入了地，留下的只有野兽的欲望了。人鬼殊途，不可以生活在一起。”

“胡扯！”小犬百合斥责道：“全世界就你最清楚，其他人都是傻子你满意了吗？我怎么就不能和我女儿生活在一起？”

杜少淡淡一笑说：“看吧，陈先生不同意。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你就和陈先生离开吧。”

小犬百合把筷子一摔，指着我说：“你给我出去，这是我家，我家不欢迎你。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我就不会留你住下来。”

对于这种好赖不知的女人，其实死不足惜的。只不过，她死了我们的大洋卖给谁，谁给我们弄美元呢？没有美元我们资产怎么变现，怎么升值？而且我最好奇的是，一旦我现在攒下那么多的股票，我要是回到现实里，这五十年前的股票还会在吗？

如果还在，我岂不是真的穿越了？这也是给自己留下一个证据用来今后探索，我有预感，我迟早会回去的。

要是还在的话，那我岂不是立即就成了大富翁了吗？

我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我根本就不会放弃这么一次探索发财路的好机会，说心里话，我真的穷怕了。

我并没有出去，而是低下头开始吃东西。

杜少这时候看着我说：“陈先生，你是陈家铺子的高手，我不想和你为敌。这也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礼遇你的原因。但是你不能得寸进尺，该离开的时候，你还是离开吧。”

我看着杜少说：“杜西晨，我必须带走这日本女人。”

“为什么啊？难道你喜欢她？半老徐娘，虽然风韵犹存，也就是还能玩个两三年就人老珠黄了，有意思吗？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找个更年轻的。女人还不有的是啊！”杜少举着酒杯呵呵笑了起来。

我也知道，他其实怕的不是我，而是陈家铺子那块招牌。要是我死在这里，他最怕的是陈家铺子的人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在五十年前的现在，陈家铺子完全可以三天内召集三千人马，将沈阳城翻个底朝天，将他挖出来让他灰飞烟灭。

毕竟现在大革命还没开始，毕竟还没有彻底的破四旧，毕竟我们这些牛鬼蛇神还没真正被打倒呢。两年后，可就不行了。那才是群鬼乱舞的时候，不然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