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翔说:“你来县城做什么?”
我说:“我要去沈阳。”
“你去沈阳做什么?”她问了句。
我说:“去看朋友,你呢?昨天我去镇里申请潜水泵,镇长说你也要去沈阳吧,你去沈阳做什么?”
“哦,我去探亲。”她说。“干脆,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敲门。
姬小翔在屋子里喊了句:“谁呀?”
“派出所的,查房。”
姬小翔皱着眉头说坏了,让我藏起来,但是我能藏哪里呢?不用说,这是有人举报了,我说:“藏就是做贼心虚,我们实话实说就好了。”
姬小翔脸都吓白了,打开门之后,外面进来两个穿蓝制服戴着大檐帽的丨警丨察,肩膀上红色的肩章特别的鲜艳。其中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看着我说:“病了?”
我说:“昨晚赶路淋雨了,发烧了。”
“你们什么关系?打算去哪里?你有介绍信吗?”
姬小翔是有介绍信的,她把介绍信拿出来给丨警丨察看,丨警丨察看了之后,对我说:“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是幸福村的知青。”
“老家呢?”
我说:“秦皇岛。”
“秦皇岛在什么地方?海南岛吗?”
我这才恍然大悟,这时候还没有秦皇岛呢,我赶忙说道:“就是秦皇求仙入海处那地方,对了,我是唐山地区的,我老家北戴河陈家铺子的。”
对的,我家那时候归唐山地区管辖。
丨警丨察这才从上到下看看我,说:“你俩什么关系?”
“就是一个村的。我生病了,她照顾我一下。”
姬小翔这时候举着手说:“我向毛主席保证,我们只是纯洁的同志关系。毛主席教导我们,要相信党,相信同志,相信人民。”
我心说这女的也真够可以的,毛主席什么时候教导过我们这个啊,这不是张嘴就来吗?
丨警丨察一听毛主席教导过这些,立即就闭嘴了,说道:“姬小翔去沈阳探亲,你呢陈洛。”
“我去见同学。”我说。
“什么同学?”
“就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啊,公丨安丨同志,我是好人啊,不信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我和姬小翔都是纯洁无暇的毛主席的革命小将啊!”
另一个丨警丨察这时候走了过来,看着我的背包说:“里面背得都是什么?”
这里面有一个人皮灯笼,有我驱邪用的黑狗血,还有我的罗盘。最关键的是,有十块现大洋。别的都好说,这现大洋要是被发现了,我一定就要进局子了,这要是进去的话,恐怕身份就成了一个大问题了。追根溯源,也找不到我这个人啊,倒是能找到我爷爷。
我说:“都是我随身的东西。”
“打开看看。”
这下我可就懵了,心说妈的,这是要做什么啊。你们有搜查令吗就让我打开看看,我做贼心虚啊。
姬小翔的脸也变得煞白,很明显,她也很害怕。我现在就开始怀疑,她的包袱里一定也有现大洋啊,她哪里是去探亲,分明就是去出货的。
我很无奈地拿出来背包,打开之后,先是拿出来人皮灯笼,这灯笼是折叠起来的,要是用的话一扭就变成了灯笼,我说:“这是给朋友家孩子的。”
丨警丨察拿过去看看,点点头说:“很不错,你做的?”
我点点头,接着,我拿出来了罗盘,说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指南针,我们国家的四大发明之一,以前叫司南,现在叫指南针了。这边上的一个个的格子那都是代表天体的。这个充满科学在里面。”
虽然现在还没搞大革命,还没有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但是早就开始取缔一些封建腐朽的职业了,比如算命的,还有窑姐,都是被改造的对象。
果然,丨警丨察并没有看出什么来,说道:“出门是要带个指南针,这针指着的还真的是南边。”
接着,我开始掏出一小瓶黑狗血来了,我说道:“我吃的中药,身体不好。”
“里面还有什么?”
我这时候假装撑开背包,说:“没有了,就这些。”
想不到的是,这丨警丨察还真的就伸脖子往里看了一下,这背包里面还是很黑的,我怕大洋出响声,出来的时候,把大洋捆扎的非常的紧,我抖了抖说:“啥都没有了。”
也就是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喊了句:“有特务!”
接着就是一声枪响,另一个丨警丨察说:“关上门,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伪满特务和国民党特务最近活动的非常猖獗。”
接着,俩丨警丨察拔出枪就跑了出去,我先是关了门,然后快速到了窗户前面,就看到一个人戴着前进帽,拎着一把手枪的人从对面的屋子里跑了出来,两个丨警丨察追过去,在这个人身后连续开了几枪,这人中枪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姬小翔喃喃道:“国民党贼心不死,一直要反攻大陆,现在各地都有国民党的特务。”
我说:“还好,是特务救了我们。”
“你包里到底有什么啊,刚才我看你都冒汗了。”
我用手擦了一把说:“这是虚汗。”
她撇嘴一笑,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说就算了。”
天说黑就黑了下来,姬小翔从招待所食堂弄回来几个馒头和咸疙瘩丝,这绝对是当时最好的食物了。要知道,我已经几个月没吃到白面了。五个馒头一眨眼就没有了,姬小翔洗了手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包着馒头的纱布摆在床头柜上。
姬小翔这时候说:“你还能吃多少?”
“再有五六个就差不多了。”
她又买了十个馒头回来,五分钱一个馒头,十个馒头就是五毛钱。
我又吃了五个,她也吃了五个,说心里话,没有油水,肚子空啊!
我用手背擦擦嘴说:“吃饱了睡一觉,明天就赶路吧。”
姬小翔点点头说道:“是啊,明天我们搭车去沈阳吧。坐公共汽车,路上有丨警丨察搜身,最近特务太猖獗。”
我嗯了一声,倒在了床上一闭眼,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姬小翔就把我叫醒了,她说:“猪,起来了,我们要走了。”
我们根本就没有退房,而是偷偷摸摸从接待室窗台下爬了出去,逃出了招待所。
我说,为啥不睡了啊?怎么和做贼一样?
她呼出一口气说:“刚才我去打开水,就听外面服务员议论我俩关系不正经,说我们是来这里野合的。孤男寡妇共处一室,一定在搞破鞋。他们很可能已经报警了。”
半夜在街上溜达是很危险的事情,联防队员不停地在街上巡逻,就怕有坏分子破坏社会主义建设事业。
还好我机敏,总是能很好地避开联防队。我拉着姬小翔东躲西藏总管是出了县城,姬小翔背着包袱,脸上都是汗珠子了,她看着我一笑说:“我们快走,这里可不能呆久了,我们会被抓的。”
出了城我们不敢走大路,专门挑着小路走,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身后过来一辆马车,马蹄声嘎达嘎达特别的清脆。这应该是生产队的车出去办事的吧。
“有马车。”我说。
姬小翔这时候一拉我说:“别说话,大半夜的,马是看不到东西不认路的。晚上的马车不能坐,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