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河他们立刻拦住,周遭全是那种叫声,刮的人耳朵疼。
“不好,不好了……”
而在一片嘈杂声之中,我听到了高亚聪的声音。
她肯定是知道什么。
“怎么了?”
“这是金翁宫大卫戍最重要的东西……你把它给,那金翁……”
高亚聪的声音被那些嘈杂声撞的支离破碎,她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挺懂的吗?
那就更好了,爱宠被灭了,看正主来不来。
我正要让程狗他们小心点,还没开口,就听到了身后一阵奇怪的声音。
“咿……”
本来以为,那些小黑夜叉的声音就挺让人牙碜的,好家伙,货比货得扔,这个声音,简直跟个破胡琴到了二把刀手里似的,简直能把耳膜给穿了空!
我本来就在用观云听雷法,耳朵极其敏锐,这个声音一动,我眼前先是白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胡琴,是个哭声。
“你杀了我的黑夜叉……”
一个断断续续,好像玻璃碴子往人耳朵里刮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要你给他陪葬!”
这是,那个真正的大卫戍?
好家伙,你可算舍得出来了!
我刚要高兴,可是只听“哄”的一声响,面前又落下了一道墙壁,对着我脑袋下来,我立马翻身躲过,就听见这个已经越来越狭小的天井,落下了越来越多的墙,全无章法,简直,像是要把这里堵成了一个迷宫!
一瞬间,程狗,苏寻,全被那些从天而降的墙壁分隔开,我这就知道了——这个大卫戍的本事,恐怕就是操纵这种阻碍机关的。
之前天花板被修补上,恐怕也是他的手笔。
我是躲开了,可一重一重的墙壁不断落下,交错纵横,很快,容身之地就越来越小,转身都开始有困难,无异于被困在了一个个的井口里。
我忽然想起来了小时候路边摊上的抽奖格子——木板做成冰格子一样的形状,上方糊上一层纸,指头捅进格子去能抽到奖券,这地方,简直就成了那种格子了。
“偿命……”那个声音跟轰隆隆的机关声混在了一起:“要你偿命……”
我抬起头来,就辨别出,发出声音的位置,是有一个身影,瘦削之极,有点像是低配版的祸招神。
他身上,显然也有旋涡一样的黑气。
九州鼎碎片。
“知道你是神君——可你不能,欺负到了我头上……还拿走了我的碎片,饶不了你……”
那是个极为神经质的声音。
不过,觉得出来,他似乎没跟虫娘娘一样,迷失了心窍。
那就好办了。
“弄死了你的黑夜叉,是我不好,”我扬起声音:“不过,见面是缘分,咱们不妨做个买卖。”
那个声音凝滞了一下。
“也就是——”我说道:“你把我们放出去,我不让你白忙,你不是要九州鼎的碎片吗?我这,倒是正好有几块。”
那个大卫戍沉默了一下。
还要对付天河主,精力和时间能省则省。
觉得出来,这个大卫戍跟着天河主,肯定是有某种目的的。
虫娘娘是为了找回儿子,迷失心智,这个大卫戍总得有所求。
“你也知道,这九州鼎能耐不小。”我接着说道:“就好比那个大黑夜叉,只要有了九州鼎的碎片,你随便抓一个小的黑夜叉,镶嵌进去不就行了?”
那些小黑夜叉似乎都听明白了,顿时吱吱喳喳的吵了起来,简直像是在说选我选我。
大卫戍还是没吭声。
身后的隔间传来了敲击的声音,是程狗,意思是说九州鼎这么值钱,别大手大脚败家。
苏寻指着那个方向的元神弓,则一直都没放下。
这地方,有那些黑夜叉吱吱喳喳的声音,反倒是显得更压抑了。
那个大卫戍终于开了口:“你有多少?”
从河洛那拿到了一块,虫娘娘那给我一块,九尾狐也给了我一块,刚才从房顶子上,又取到了一块。
还不算从九重监封宝宫弄到的那半块身份不明的东西,手里有四块。
我放在手心托起来,大卫戍显然在黑暗之中观察到了:“全给我?”
我声音极为肯定:“你放我出来,我给你一块,你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剩下的,全盘奉送。”
见识过了这些碎片的能力,就不会有谁扛得住这东西的诱惑。
瞬间,我身边的格子松动了一下,井口大的隔间扩大了一倍,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一个黑影缓缓的在头顶出现——像是悬挂在井口上,正在往下窥视。
他想拿,可信不过我。
我自然也不会撒手就给他,重新把碎片攥住:“你先告诉你,你是谁,怎么来的?”
这个大卫戍应该是在虎视眈眈的盯着碎片,见我把碎片收回去,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我是归零山的司掌神,他们都管我叫金翁。”
他的语气,怀念,却又不甘。
司掌神?
啊,我想起了,是手艺人祭拜的那种神灵。
手艺人拜鲁班的多,不过时间长了,后世的一些能工巧匠,也成了被祭拜的对象。
司掌神就是其中之一,专管营造机关这一类,归零山是以前工匠的聚集地,有这种司掌神很自然。
“我上这里,是因为我想出去。”
出去?
“我冒犯了水神,不过是个小过错。”大卫戍显然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声音恶狠狠的:“就要把我关到了九重监!我不想去,天河主,就给了我这么条路,让我守着这个金翁宫。”
我心头一震。
他跟潇湘有关系?
程星河一直在后头敲墙催我,催的人心忙,可一听到了“水神”这两个字,他的手顿时停住了,不远的地方,还传来了哑巴兰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一皱眉头:“你怎么冒犯水神了?”
金翁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不过是不想被嘲笑而已,有什么错?”
原来,这个金翁素来最爱热闹,经常去参加其他神灵的集会。那一天,那些神灵,议论起了敕神印神君和白潇湘来了——说世上,也许只有白潇湘能配得起敕神印神君。
金翁并不知道白潇湘是谁,一打听,其他神灵都瞪圆了眼睛:“哟。你连白潇湘也不知道?那是天河之中诞生,三界最美的神灵。”
“金翁地位低下,没见过上头的正神,倒是也不奇怪。”
这在金翁来说,无疑于是一种折辱:“有什么好看?”
“下一次有机会,你可一定要看看,才能知道。”
“算了吧,不要为难金翁了——他怎么会有那种机会,他跟咱们这些能上天河的,不一样。”
这话,把金翁给刺痛了。
原来,在他们心里,一直看不上自己这个上不了天河的。
这怎么行,再这样下去,怕是更没有人跟金翁结交了,那不是很孤独吗?
有什么了不起,去看看不就行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
“那一次,白潇湘从东海经过归零山,要上天河,我便想趁机去看看,可偏偏那一次,回来的晚了,不曾赶上,不过是下了个机关,阻挡住了她的仪仗。”金翁咬了咬牙:“就阻挡了不长时间,想看看她罢了,谁知道,这事儿让值事仙官发现,上九重监,告了我一状,说什么,我冒犯上神,不配享受归零山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