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菱给气笑了,拽着江采萍就要走:“你死都死了,还痛个屁……”
我看着她澄澈的眼睛:“什么病?”
“因为见不到你……”她指向了自己的心口,声音越来越小:“这里痛。”
我的心猛然一动。
江采菱也僵住了。
但很快,她回过神来,回头盯着我。
我把心情压下去:“这一次,真是不行——你别难过,我回来,你就好了。”
我不太敢看江采萍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全是失望。
江采菱一把拉住了江采萍往前走:“有病就得治——我带你上白九藤那看看去。”
江采萍老大不乐意,可江采菱用了全力。
走出了几步之后,江采菱停下了脚步,却没回头。
“你——早点回来,记得,我们都在这等着你。”
“好。”
走到了外面,抬起头看着那一片星空。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回来。
回过头,看向了最大的那个宫殿,不由自主就走进去了。
巍峨的万龙升天柱被修复过,不过,痕迹严重,远远没有一开始见到的那么精致,毕竟是厌胜门的老手艺,这么多年过去,几经离乱,失传了。
江辰和祟,现在还沉在下面。
靠在万龙升天柱下,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当初,这地方算是腥风血雨,我输过,也赢过。
四相局,真龙穴,几乎是人生之中的风暴眼,被卷进来,就出不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竟然极为心安。
这地方,是景朝国君的亲朋们,帮他搭建起来的,触目所及,哪里都是熟悉的。
依稀,像是想起来,在这里来回走动的工匠,官吏,将士,夏季常,江仲离,在脑海之中,成了一副流动的画面。
我想起平息叛乱,征战戎狄,治理西南水患——还有,给水神送聘礼。
真龙骨一痛。
我跟潇湘,在几百年前,就反目成仇过。
谢长生,河洛,每个人都说,她背叛了我。
这一次,又是一样。
“我跟你,不共戴天……”
这话,我跟她说的是异口同声。
再远一点,再远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琼星阁,我挑选万骨图,她说,她非我不可,可是——我忽然觉出,那个时候,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是谁来着?
那个人,捧着个东西,我见过的东西。
圆形,灰色……
一个声音低低的:“这次一别,你不用记得我是从哪里来的,你只要记得,你是谁。”
为什么?
靠着那些伸出来的鳞爪,朦朦胧胧,想起来的越来越多。
云海翻卷,数不清的龙族在天河之中遨游,我一个人,站在最后面。
这地方极美。
前面有个人影,站着,像是在等我。
是个女人,可她不回头。
我冲着她走过去,但是越往前,不知道为什么,她跟我离得反而越远。
我着急起来,非要追上去不可,可一只手拉住了我。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江仲离把一件衣服披在了我身上。
“哎呀,臣下把国君惊扰醒了,国君恕罪。”
我摇摇头,可看出来,江仲离眯着眼睛还是笑,并没有什么歉意,好像——是故意把我弄醒的?
梦里跟我说话的,是潇湘,还是那个抱着灰色物件的人?
那个物件——好像,就是江仲离从封宝宫里取出来的那个灰色碎片拼接起来的。
圆形,上头有个小小的兽头,像是放大版的茶壶盖。
这个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子甜香的味道。
江仲离低下头,坐在了我身边:“国君安歇,臣下给国君送个东西来,保准让国君养精蓄锐,旗开得胜。”
“云梦香……”
这是景朝国君睡觉的时候,最喜欢的香,每天都必定要点,就为了安神宁心。
不对,好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我心里陡然一沉。
这个云梦香的原料,是从一个大泽里取出来的,还有一个名字,叫龙眠香。
只要睡觉的时候闻见了,就可以不让自己做梦。
为什么,景朝国君不让自己做梦?
对,不光是寝宫里有,哪怕在真龙穴,也特地预备了不少随葬,周围十二生肖的长明灯里,全有储存香料的小槽,火一起,跟光一样,扩散到了整个墓室,就是为了熏云梦香。
我睁开眼睛,看着江仲离。
江仲离若无其事:“国君明日有要紧事,可千万不要耽误了休息,养精蓄锐,事半功倍。”
“江仲离。”
我撑起了眼皮。
这个气息,让人筋松骨软,眼皮发沉。
江仲离依然从容不迫:“国君吩咐。”
“你认识天河主和潇湘吗?”
江仲离眯了眯眼睛,侧过头:“这个嘛……臣下的身份,可没有那么高。”
我还想问,可那个缠绵的香气,像是渗透到了骨髓里,眼睛盖了下来,看不到了。
他似乎说了什么,可太困了,我沉沉睡去,什么也没听清。
这一下,简直跟坠落了深渊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七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虽然是被叫醒的,可出乎意料,浑身上下,都是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像是积蓄了满满当当的能量。
程星河咋咋呼呼的说道:“就快辰时了,就你还在这睡!赶紧,早起三光,晚起三慌。”
我觉出来,自己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
江仲离也站在一边,正眯着眼睛笑呢,还是那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这就是,云梦香的功能?难怪他特地给我拿过来。
我站起来:“走吧。”
江仲离拉住了我:“还有件事儿。”
程星河见状:“吃早餐?”
江仲离看着我:“是咱们出去的时候,例行公事。”
“问卜?”
没错,景朝国君以前出征,总要问一问凶吉。
江仲离眼里全是满意,点了点头:“国君果然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每逢出去,排场极大,还要向天祭祀什么,以求平顺。
负责占卜的,有钦天监,不过,我们之前,已经听杜蘅芷说过这一次的星相了。
太白经天,星轨,会断。
“杜家的能力,自然不用怀疑,国君这一次,道路阻且长,不过嘛……”江仲离看向了外面:“咱们多知道一些东西,多多益善,也不是坏事儿。”
程星河听的不大耐烦,嘀咕江仲离为了显得高深莫测,说话神神鬼鬼,没个痛快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