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搞文物的,又不是搞考古的。
程星河和哑巴兰也开始晕船,头一歪,苦胆都快吐出来了,程星河吐完了瞅着我:“七星,你他娘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怎么还是走到哪儿倒霉到哪儿?”
你问我,我问谁。
我倒是给想起来了。
卜老人说,这一阵子,喜木,忌水。
他是说,我本来,就不该上这里来?
再不该来,也是非来不可,没得选。
暴雨狂风在外面一阵巨响,像是想撕碎一切。
白藿香上去给晕船的几针,白九藤则坐在地上,盘腿开始念佛。
赵老教授则抬起头,大声说道:“谁帮我照个亮!”
苏苏你甩手几朵天花,这地方的全貌,都显露在了天花之下。
之前一直没顾得上细看,现如今,虽然这地方都有一层“包浆”,可依稀能看出来,水鬼船的墙上,也有一些壁画。
描绘的是许多人,在送某种东西。
“看见没有!”赵老教授别提多激动了:“这是景朝的送葬阴阳船,阴阳船!”
几个徒弟吸了口气:“老师,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看这个?”
赵老教授满意的摇摇头:“朝闻道,夕死可矣——这都是景朝的重要资料!”
这就是所谓的赤子之心吧。
赵老教授那个叫顺轩的徒弟接着就问道:“这个船——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看向了这地方,满眼好奇:“会不会,有什么资料?”
蛤蟆镜一听,也来了精神:“我看也是!咱们都上船了,机会千载难逢——要不,一起往里头看看?”
“你是真不怕死。”程星河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先说好了,别把人头水蚤给招来,大家都成了骷髅标本。”
白藿香也反应过来了:“人头水蚤?我记得,那东西趋光。”
我还想起来了,没错,那个时候我破开机关的时候,又是凤凰毛,又是天花,弄的很亮。
那现在——半空之中,还挂着两朵天花呢!
这一瞬,大家全听见了一阵“沙沙”的声音,像是数不清的爬虫,奔着这里就爬了过来。
我立马看向了苏寻,苏寻反应也极快,没等我开口,“咻咻”两声,元神箭出手,那两朵天花直接灭了。
就跟遥控一样,天花这么一灭,那些沙沙响的声音,顿时全停住了。
它们不知道往哪里靠近。
我接着就说道:“先说好了,这地方可不怎么太平,大家手拉手坐在一起,哪一个也别乱跑。”
这可是一艘鬼船,谁也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东西。
程星河低声说道:“这东西出现的,肯定不是凑巧,不知道后头还有什么坑呢。”
乍一看上去,这东西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可实际上呢?这玩意儿要是不出现,我们早就走了。
有东西,是故意把我们引进来,可引进来,干什么?
得细查。
“咯吱”,就在这个时候,船忽然动了起来——我们全觉出来了,它在这惊涛骇浪里,开起来了!
“有人……”黑暗之中,二妹娃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这船上,除了咱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莲花湾的人,祖祖辈辈都开船,对船的构造极为熟悉,奔着驾驶舱就要过去:“麻愣——说不定,是麻愣在船上!”
我立马拉住了她:“我跟你一起去。”
二妹娃手一颤,微微动了一下,估计是点头了,太黑看不到。
白藿香着急了起来:“李北斗,你又要自己进去,丢下我们?”
可这地方这么诡异,怎么也得看明白了,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我让哑巴兰苏寻还有程星河在这陪着,说肯定尽快回来。
二妹娃对船太熟悉了。闭着眼,也找到了驾驶船的地方,黑暗之中,我们为了避免走散,我一直牵着她的腰带。
二妹娃走了几步,忽然说道:“小哥,不瞒你说,我没看出你是这种人。”
“什么人?”
“英雄。”
“那不敢当。”
高帽谁都爱戴,这话我虽然也爱听,好歹知道,谦虚点好。
“对了,你怎么这么坚定,觉得麻愣没事?”
“因为,”她很坚定的说道:“麻愣跟我说过水神岛上的事儿,他那次来,见到水神了。”
我一愣:“见到水神?什么样子?”
“是个女人,头发把脸遮住,没看清楚,”二妹娃答道:“浑身是血。”
我的心一下凝住了——浑身是血?
河洛?
不可能,要是河洛被打败,那潇湘立刻就会回去找我。
难不成……我不愿意往下想了。
抓着她腰带的手顿时一紧:“还有呢?”
二妹娃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忽然对面响起了了一阵歌声。
又是那个东西!
二妹娃浑身一个激灵:“坏了——这地方,有罗刹女!”
罗刹女?
这我见过,上次在水神宫,见到的水妃神,不就是罗刹女吗?
不光是她,海罗刹也见到了许多,真要是罗刹女那就好办了,靠着跟水妃神的交情,保不齐能问出点什么来。
只是——水妃神是欠我一个人情,可现如今潇湘河洛正在争斗,水妃神不知道有没有被裹挟其中。
我立马奔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可算是找到个能问路的了。
二妹娃一看我来了劲,一把抓住了我:“你,你不怕?你知道什么是罗刹女吗?”
“美貌,能歌善舞,吃人。”我答道:“你要是害怕,躲在我后头。”
二妹娃一愣:“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以前,也是渔民?”
反正下过水。
不过,这东西速度还挺快,上次没追上她,这一次多加小心,别让她给跑了。
那个船舱,是操舵的地方。
二妹娃跟在我身后,大概是被我的劲头给感染了,也不再犹豫了,梗着脖子,跟着我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还给我介绍这种古船的情况。
古代航海技术其实是很发达的,郑和下西洋谁都知道,这个船固然是比不上小白腿现代化的设施,看让二妹娃一介绍,我也算是开了眼,不由更对古代劳动人民肃然起敬。
很多手艺失了传,很可惜,不过,新旧交替,是自然规律。
到了船舱,我没急着踹门,手上门上一搭,里头的歌声还在,二妹娃想进去,我拦住她,把玄素尺横在了附近,开了门。
这一开门,一股子死气铺面而来,争先恐后,涌出不少黑东西。
这种东西也叫“秽”,就是潮湿的地方长蘑菇一样,阴气死气重的地方,就会滋生出来,似鬼非鬼,如同霉菌。
一般人招惹了,大病消灾得挨上点。
好在我不是一般人。
挡住了二妹娃,七星龙泉出鞘,那一大片黑色瞬间被金龙气消融,就在这一瞬,一个东西,从中突出,跟我们擦肩而过,我看见了一大把又黑又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