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想拍一张发朋友圈纪念一下,杜蘅芷也在朋友圈发了一行字。
“今天有开心的事情。”
夏明远在下面评论:“九尾狐摁住了?”
不长时间,她回复:“被重要的人需要,就是一种开心。”
我心里猛然一动。
重要……
门口的迎客风铃响了:“老少爷们——迎贵客!”
亓俊。
他穿了个军大衣,背着个蛇皮袋子,打扮的跟上个世纪的盲流一样,来的路上竟然没被送到了救助站,也是奇迹。
程星河立马站了起来:“卧槽,是不是有火洞螈吃了?”
“你就知道吃,”亓俊豪迈的把包袱一卸下:“是那些长毛的听说你最近需要补品,给你集资送来的。”
我一愣:“他们怎么知道我要补品?”
亓俊看程星河,程星河假装没听见,一头扎进大口袋里扒拉了起来,结果一下就把手缩回来了,心有余悸:“这都是什么鬼?”
别说,那个大袋子一进来,我也觉的有一股子奇怪的腥气。
一看之下我脸也绿了。
里面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蹄子,尾巴,还有鳞片,须子,指甲——这东西我们在商店街其实见的不少,不就是野药吗?
可我们见过的都是干制品,这个呢?血淋淋的,有的上头还带着不大新鲜的肉片,好像刚从什么活物的身上生生扯下来的。
“造孽啊!”我抬头瞅着亓俊:“那帮长毛的什么意思?嫌我功德多,搞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长毛的意思是说,以形补形,让你多吃点,多长点,自己都没把功德放在心里。”亓俊把大袋子往厨房推了推:“不能浪费人家一片心意。”
我说这心意给你吧,他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这个福分。
而这个时候,白藿香倒是从中找到了什么:“哎,亓俊,这个东西是谁给的?”
她拿了一个很大的鳞片,半透明的,十分坚硬,有点像是小时候吃的炸虾片。
“这一个新来的朋友给的,”亓俊问道:“怎么了?”
“你领着我,过去见见他。”白藿香眼睛难得一见的亮了起来:“就现在!”
亓俊让她弄愣了:“这东西很稀罕吗?”
我也跟着看,只见那鳞片上,隐隐约约,像是有一点金色的纹路。
“当然稀罕了。”白藿香别提多高兴了:“李北斗,上次人家说你要走大运,还真是不假,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金翅连环甲的鳞!”
程星河来了精神:“就是说,找到了这个活物,拆了它的骨头,七星的真龙骨就能长的更快了?”
白藿香点头点的很用力,一双眼睛充满希望的看着我:“咱们去找它!”
“可是……”我皱起了眉头:“为了我,让它丢命,实在是……”
“你看不起谁呢?”白藿香的眼睛跟豹猫一样瞪了起来:“有我在,别说拆它一个骨头了,断了半个身子,我都能接回来!你要是不想欠人家因果,就拿东西换——反正你东西那么多。不对,”
她越说越来劲:“不光如此,那些长毛的,都欠过你人情对不对?既然欠过了你人情,还一下又怎么了?”
说着,一把抓住了我胳膊:“杜蘅芷就快来帮咱们找琼星阁了,时间不多了,咱们赶紧走,别让她来了,还得白等着咱们。”
程星河直了眼:“正气水,你悠着点,平时没见你这么急脾气——哎,你是不是那两天来了,我给你倒点红糖先……”
一把针飞出去,程星河侧身翻过,勉强躲过了一劫,站在了沙发背上,心有余悸却有沾沾自喜:“哎,你看我这身法,都是让正气水训练出来的……”
他是比以前敏捷多了,可刚要摆个新姿势,沙发禁不住他的体重,往后一翻,他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白藿香嘴角一勾:“该。”
哑巴兰赶紧把他给扶了起来:“说你傻你还真傻——藿香姐治病救人,满身功德,你得罪她,不是找不自在吗?”
“你懂个泡泡茶壶啊……”
程星河揉着药一脸抽筋的站起来:“不好,椎间盘跟我的颜值一样,突出了。”
突你大爷。
“那正好,”白藿香立刻说道:“你在这老老实实看家,还能少受点罪,我跟李北斗去,速战速决。”
没等程星河答应,白藿香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亓俊,奔着外面就跑。
跑出去了十几步,亓俊终于开了口:“咱们这是——去哪儿?”
“废话!”白藿香嘴边在冷风里冒出了白气:“刚才不是说了,去找那个长毛的吗?”
“可是……”亓俊小心翼翼的说道:“恕我扫兴——方向反了。”
白藿香立刻松开了手,给亓俊脑袋来了一下:“那你不早说!”
亓俊抱着头很委屈,裹紧了他的军大衣:“我也没来的及啊!”
白藿香有俩特缺点,一个是唱歌永远不在调子上,一个是路从来不在正确的方向上。
“白医生,你平时不是很谨慎吗?”老亓忍不住说道:“今儿怎么这么着急,该不会程狗刚才说的……”
你也想吃针?
“不敢不敢。”亓俊缩了缩脖子:“而且你脸他也特别红,没事吧?”
“我冷空气过敏,犯法吗?”
亓俊不敢吭声了,回到了门脸,扒拉出一辆电动三轮,对我们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么,他这一身行头再配这个电动,妥妥是出去收废品的。
呸,我坐上去,默默在心里收回了这句话。
我们这个城市,天气越冷,天空也就越蓝,新下完了雪,眼前一片清澄,抬起头,街道两侧法国梧桐的“小铃铛”在凛冽的风里摇晃着,很有艺术感。
不过这会儿风挺大的,我侧身悄悄挡在了来风的方向——白藿香刚才说,她对冷空气过敏。
白藿香抿了抿嘴,脸越来越红了,看来过敏的还挺严重。
我把小绿保管的那条丑围巾拿出来了,给白藿香包裹在头上,造型很像是著名电影“秋菊打官司”。
白藿香紧张了起来:“是不是很土?”
“不会,我看有个叫肚脐的牌子都是这么打扮。”
白藿香皱起眉头,反应过来了:“你的是gucci?”
“就是那个。”
白藿香一下就笑了。
懂的这么多品牌,我真是个酷盖。
当初是怎么懂的呢?
啊对了,高亚聪喜欢看时尚杂志,曾经对那些牌子如数家珍。
我忽然发现,曾经一些一辈子都不想回忆起的阴影,忽然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就释怀了。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迈不过那道坎。
前二十来年,我的运气,怎能用一个“一塌糊涂”来形容。
也想过,那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可现在,我终于能学会,与其想为什么我会倒这个霉,不如去想,这件事情之中,我得到了什么。
被生活磨出的血泡,终将会变成茧子,成为更坚韧的地方。
电动三轮停下等红灯,旁边也是一辆三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