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衣服的时候,我想起了江采萍。
她在的时候,都是她给我准备的。
她现在怎么样了?能再见的话,是什么时候呢?
收拾好了,二叔一拍大腿:“这才是咱们江家家主的气派——以前都说江辰器宇轩昂,现如今,家主才是英雄盖世啊!”
快拉倒吧,我一个胡同串子,跟贵公子能比吗?
不过,现在一照镜子,我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连我自己也觉出来了,神态,姿势,我竟然真的跟江辰越来越相似了。
可我心里有谱,我永远不会成为江辰。
到了会客厅,本来打算带上程星河他们直接走,程狗正喝着上等茶,可能烫嘴,把个嘴嘬的跟公鸡似得,一抬眼看见我,来了精神,立刻示意我看看眼前。
我顺着他的眼神一看,一下,这就知道二叔为什么要我换衣服了。
杜蘅芷来了。
二叔在旁边,是个给我高兴的样子。
是啊,行当里都知道,我跟杜蘅芷有婚约,这对他们来说就是联姻,跟杜大先生搭上关系,江家就更稳固了,简直天大的便宜。
自从上次公孙统把他给救走,已经好久不见了。
她虽然比上次更瘦了一些,可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刚要跟她打招呼,她忽然一下就扑到了我怀里来了:“北斗……”
我还没反应,程星河倒是先“哎呦”了一声,原来是白藿香出神,不小心把一碗滚烫的雀舌撒他脚背上了。
白藿香回过神来,抬手就给他擦药,冷冷的说道:“叫什么,管治。”
“我还不能叫了……”程星河一边吸凉气一边说:“你就当听取蛙声一片吧。”
杜蘅芷听见,忍不住又笑了。
我拍了拍她肩膀:“不用担心,我挺好的。你也好,我就放心了。”
原来,那天公孙统把她和乌鸡救走的时候,也是一场恶仗,公孙统受了三十七处伤,差点不行了。
不过,毕竟是摆渡门的,死不了。
杜蘅芷后来想找我,但是杜大先生没了消息,天师府重新把她叫回去帮忙,好不容易听见我来江家,她正好在八丈桥办事处,就找过来了。
“天师府正忙?”我来了兴趣:“天师府不是疏远你了吗?能重新把你叫回去,是天师府出了什么大事儿吧?”
“不愧是北斗。”杜蘅芷嫣然一笑:“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儿的——不光天师府,就连屠神使者,似乎也在忙这件事儿。你猜,是关于谁的?”
“九尾狐?”
杜蘅芷一愣,眼里有了光:“不愧是北斗!”
她一个大小姐,见惯了世面,唯独看我的时候,眼里有崇拜。
这其实很好猜——能让天师府和屠神使者都这么着忙的,只有那个九尾狐了。
当初为了封住它,三清老人都差点同归于尽,能耐可见一斑。
果然,当年封九尾狐的时候,其实三清老人借花献佛,利用了四相局的力量,用现成的四相局来压它。
可现在四相局被破,封九尾狐的地方,出现了乱子。
他们都怕九尾狐出来闹事,所以跟抢修水坝一样去堵它了。
它这一闹,正好把天师府和屠神使者的主力给牵制住,才没来找我的麻烦。
我想起了祸国妖妃。
她早先,就想跟我要九尾狐的尾巴。
难道,就是知道九尾狐快出来了,所以想献给九尾狐?
“你可要小心一点,”杜蘅芷说道:“九尾狐真要是出来,我怕她要找你的麻烦。”
是啊,她的尾巴还在我身上,自然要来讨回去。
一条尾巴,就这么大的力量,九条尾巴汇聚,它是不是也能把天捅个窟窿?
它的名声可不好,凶狠暴戾,杀人如麻,”杜蘅芷说道:“不然,我带你去三清老人那,把那个尾巴还给他们?”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这东西在我身上,对我影响也是挺大的,没准哪一天,我就被尾巴吞噬了。
不过,想起三清老人的态度,他们未必愿意。
“我还打听出来一个消息,”杜蘅芷接着说道:“好像——九尾狐当年,就曾经想试图破坏四相局。”
我一愣:“它跟四相局也有关系?它开四相局干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杜蘅芷答道:“也许,四相局里,也有某种对它有好处的东西。”
而九尾狐被三清老人镇压,也是因为,怕它动了四相局,对三界不利。
那这个九尾狐,是不是也知道四相局的真相?
我就问杜蘅芷:“九尾狐被关在什么地方?”
杜蘅芷摇摇头。
我知道,天师府还是防着她,这次把她叫回去启用,也只是处理日常事务,但凡跟四相局沾边的,就不可能告诉她。
我有点过意不去,为了我,她本来前途大好,却受委屈了。
可她摇摇头,眼睛一眯,说只要我好好的,她就愿意。
二叔趁机靠近,说我们俩订婚也有一段时间了,等杜大先生回来,好事儿要不筹划着办了?以前没人管我,现在有江家呢,保管操持好了。
杜蘅芷脸红了一下。
身后哗啦一声,白藿香茶碗没放稳,跌下来,程星河立马说道:“碎碎平安,咱们下一个买卖肯定好做。”
杜蘅芷脸上红晕很快就消散了,看向了我:“这也是我过来找你的原因之一。”
白藿香立刻抬头,程星河也瞪大眼睛:“为了结婚?”
可我我立刻明白了:“想让我找杜大先生的下落?”
“不光是她。”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师父,你的爱徒,也是一样。”
一个人影走进来,把白藿香拉到了干净的座位上,手一背,拿出了一把花。
乌鸡。
“晚艳出荒篱,冷香著秋水。”乌鸡深情的看向了白藿香:“这花跟白医生一样,我特地给你摘的,代表我何白凤的心意。”
那是一把名贵的菊花,叫龙须虎头,是很正的金黄色,花瓣跟龙须一样垂卷下来,我在琉璃桥看见过,王风卿说一盆能买半套房。
二叔的脸顿时绿了——感情是乌鸡等我的时候自作主张,跑到了外头把二叔的珍藏的摘来借花献佛了。
“你是不是有点傻?”又一个倚着门的人叹了口气:“菊花是给死人的,没追过姑娘?”
夏明远也来了。
程星河扑的一下就笑了:“菊花代表心意——震惊他妈带震惊去绝育,震惊绝了。”
乌鸡一听,赶紧把花搁在了桌子上,脸红脖子粗:“我哪儿知道,以前都是女的追我。”
夏明远两步迈过来,一肩膀把乌鸡撞到了一边,凝视着白藿香:“你今天怎么这个样子?”
白藿香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没搭理他,程星河做了个捧哏:“什么样子?”
“偏偏……”夏明远把一头卷毛一撇:“是我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