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动,树叶纸条就哗啦作响,那头吕广成的说话声就模糊了起来,张秀贤听大不清后,再次朝那头发问。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到了舅舅。”
吕广成又重复一遍,嘀哩咕噜的依旧听不明白。
“你别着急,舅舅你慢点说。”
二人一来一回的看的人无比墨迹,封羽骂道:“你他娘的就不能过去再说,回头没喊来你舅舅在喊出点别的东西,得不偿失。”
张秀贤看了眼封羽,觉着有道理,立马闭嘴。
云阳在后头也加入进来,听到吕广成说金爷,除了金玉龙外,应该不会再有别人,能在这地方相遇,完全是意料之外。
等离得越近后,吕广成的说话声便清楚了不少。
他在说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人还能坐在林子里侃大山,心是真大。
吕广成在引经据典,说着什么狮子岭上的盗墓队伍,杀人越货不讲规矩,原先湘西一带乱的很,群盗大乱,四散逃兵到了这地方成了盗,山贼土匪挖坟掘墓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都干。
群盗是心浮气躁,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就在狮子岭上找着广郡国汉王墓群,一并连挖带凿,盗进了一处王墓内,汉王墓群里有众多广郡国汉王墓葬,他们盗的是其中一个。
群盗们都是野路子出身,多为江湖宵小和逃兵贼匪,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见识,是见什么拿什么,腰间挎枪手拿利刃,谁的手快,东西就归谁。
等盗进了墓室里头,一干人围哄而上,开棺启尸。
然而,他们当中有人动了贼心,想独吞了墓内财宝据为己有,于是就放毒毒死了他们,自己一人开棺取宝,远走高飞。
吕广成的故事表面上在引经据典,实际上是在暗示什么,封羽他们隔着几层树木听的明白,这话八成是说给金玉龙听的,他在指桑骂槐,打点说不能干过河拆桥的买卖。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永远都给自己留条后路,是善智者的谋断。
封羽他们走了出来,吕广成站在一旁等待着,边上坐着金玉龙和成冰,他们二人似乎很是疲惫,只有吕广成精神头十足,见到了亲外甥后,一时间没忍住老泪纵横起来。
“秀贤啊,可算是见着你了,舅舅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舅舅啊,我也以为见不到你了。”
封羽站在边上,这俩人还真是戏里戏外演的十足,再瞧旁边的金玉龙和金云阳,人家不也是亲叔侄,一点没像这两人一样。
金玉龙远远的望了眼云阳,眼神里有中说不出的味道,他似乎是为了云阳回头去找封羽的事耿耿于怀,在金玉龙眼里,观山封家和卸岭一门的仇是积怨已久的,他接受不了一个卸岭人去陷入危险救观山一门。
云阳的眼神里充满了怯意,她想去问金玉龙有没有受伤什么的,但却不敢开口,只能是远远的看着。
封羽不想再看张秀贤和吕广成的亲情戏吗,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将湿了的衣物换了下来,许是许久没有休息,封羽这一坐,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整个人从紧绷到了一个松弛的状态。
封羽对金玉龙他们是如何遇着吕广成的非常好奇,便问:“金叔儿,你和成大哥是怎么遇到吕叔儿的?咱们走的方向应该不一样才是。”
金玉龙看了眼封羽,神情漠然,经此一趟后,本就对观山没什么好感的金玉龙,反是更增添了几分积怨,他哼了一声,简单说了几个字。
“没什么一不一样的。”
吕广成听到这话,人凑了过来,他想起自己在汉王墓的经历,必须侃侃而谈。
“大侄儿,不是你吕叔我吹牛笔,我要不说,你一准不信这世上还能有这么奇怪的事儿。”
封羽瞥了眼白曼曼,她坐在几米远的地方休息,眼睛一直盯看着密林里,好像是有什么心事,她对吕广成的经历没多大兴趣,一个人自顾自的坐在那儿。
吕广成说到了兴致上,瞻前顾后,他拉着封羽和张秀贤讲汉王墓里的事儿,盛情难却。
封羽其实没多大兴趣去听,他更关心的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出去,还有白曼曼知道的他不知道的事儿。
“我说大侄子,你舅舅我这次可真是托祖师爷庇佑大难不死,丫儿汉王墓里诡的要命,咱舅甥俩在那条墓道里时,我就觉着阴风阵阵,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跟在后边。”
张秀贤回忆,“我咋一点没感觉,您老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些?”
“臭小子,你是说你舅舅我在胡说了?”
吕广成说着就要抬手去打,这精神头想来是没什么大碍。
张秀贤不再插嘴,听吕广成继续往下讲。
“当时我就坐在墙边,猛地就看见了前头个影子晃了下,开始我也以为是我自己看花了眼,用手电照了半天,前头太黑什么也看不清楚,那东西有点像个人影,我还以为是金兄他们,想着大家伙进了汉王墓就分道扬镳,能遇着必是缘分所致。于是我就往前走了过去,边走边叫着金兄的名字,但等我走近后,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吓散架了,你们是没见到,那东西叫我毕生难忘。”
吕广成卖了个关子,一如既往的吊人胃口,好几次上封家时,吕广成总是话讲到关键地方,就要故意停那么一下。
吕广成抽出了支烟来,因潮气太重,点了好久才点着,封羽一度以为是他在故意这么做。
等把烟点上,吕广成狠狠抽了口,然后吞吐了口烟雾,神情怡然的张开了嘴。
封羽心中暗骂,到底是在道上混了多年,吕广成的手段高明的要多。
他缓缓道来,这一出关子卖的,连白曼曼和金玉龙都不由扭头看了过来。
吕广成声情并茂的继续往下说。
“实话讲啊,我吕某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打过仗坐过牢,发过死人财,抛过野菜,啃过树皮,好日子坏日子都是走过来的,现在光景好了不少,跟着几位首长发过几个大墓,发了小财,算是半个道上之人,墓里的死人自是见过不少,可汉王墓里的这位,她丫儿根本算不上是个人,充其量就是个人影。”
吕广成顿了下,“我当下走近用手电照了下,一张蜡黄色的人皮在空中漂着,脸上的皮都给剥了下来,还连着一头散发,她是耷拉着的,人皮上还有手有脚,而且在对视的一眼里,我发现她是个女人,脸上的皮挤兑在一起,她在笑。”
封羽忽觉得后背一凉,吕广成的话好像入目在前。
“怎么说我吕广成也是干了这行多年,当时真给我吓的够呛,活这么大年纪,让张人皮吓死,岂不是叫人笑话。我立马喊秀贤,丫儿人却不见了,那人皮和我对视着,短短几秒里实在煎熬,我一想横竖就是一招,跑得了就跑,跑不了就拼。”
“我拿起枪来,连扣动了十几次扳机,那枪就像是哑火了一样,没有一点反应,我知道这是遇着邪了,用正常的方式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遇事不对跑为上计。”
吕广成是个非常精明之人,他扭头就跑,人虽是吓的够呛,可没什么比命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