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瞎子和莲花大师交情匪浅,但人到了这个年纪上,肉麻的话是说不出来的,李瞎子在黑眼镜下,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他开口说道:“岁月悠长,时光如斯,想那会你我在冰川下寻得冰川女尸的时候,还正是英姿飒爽,年轻气盛,我没听你劝告,半夜里偷偷开了冰棺,中了那女尸的尸毒,瞎了双眼。自此在我的印象中,你我还是当年模样。”
气氛变得莫名伤感起来,两个近六十岁的老者,论起了多年前的往事,这种情切让人感触颇深。
封羽暗自感叹,自己一晃也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记得刚进封家那会儿,不过才十二岁而已。
莲花大师接着言道:“山河岁月长,今生缘由今生圆,世间万物自有定律,当年以不复在,情自留存。”
莲花大师的禅衣有些破旧,但他说话的语调中和有地,不知怎地,听的封羽竟有些泪要下来。
人生如此,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莲花大师看了眼众人,满眼蹒跚,他准是看出了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讲,看破不说破,乃是心境最高境界。
白染和陈山海站在边上沉默不语,张秀贤平日最见不得这些,和莲花大师说:“我说,搞得气氛太浓重了,咱几个老大爷们了,就别说这些辛酸的话了,人莲花大师是回喜马拉雅山上中修行,想去看的话,又不是不行,合着在这叙起旧来了,大师您老放心,以后有机会,一定去亲自看望您。”
张秀贤的话说的可笑,但把气氛说开了,莲花大师苦笑了声。
“失之幸也,那我们有缘再见。”
莲花大师说罢,留下一个步履踌躇的身影,向着远处越走越远。
有人说,人间一遭究竟意在为何,为情?为事?为人?能通透明白的,恐不占多数,活着,或不是一种最好的解释。
待莲花大师从目光处消失后,封羽看了眼白染,又瞧了眼陈山海。
“我想我们也该回去了,白染,你下一步要怎么做?”
白染脸色发白,看上去有些憔悴,他摇了摇头,“先回北京吧,我走太久了,那边的事情就要藏不住了。”
张秀贤附和说:“回京好啊,回去重长计议,我说,封羽,你何时准备去湘西汉王墓呐?”
封羽暂时还没头绪,不知怎么去说,“回去视情况而定,我们对那地方全无了解,怎么去取那不化丹?”
陈山海提醒说:“此事我可知会师傅一声,由他亲自为你指明。”
封羽心想,若有铁棍和尚指引,那这事儿便是事半功倍。
“诶,有铁棍和尚帮忙那是自然好的,我说,要不就好事儿做到家,你师徒俩再把那不化丹取出来,岂不是更好,又能救人,还能扬名立万。”
陈山海埋汰了张秀贤一眼,独自向里头走去。
李瞎子也默默走了回去,封羽本想问李瞎子,他要是去找盘子曹的话,兴许还能顺路。
张秀贤笑了笑,“不就是个破汉墓吗,有什么可神气的,铁棍和尚不帮你,我张秀贤跟你去,封羽,你说丫儿那不化丹真能解毒么?要还是解不了,你爹那头,你自己交代,或者你赶快给封家延续个后代出来,省的把锅丢在我头上......”
张秀贤回头去看,封羽人已走了很远,人影都快看不到了。
“诶,我说,就不能等等我,丫儿真是不讲道德...”
封羽他们在藏地告别了阿布一家,即刻踏上了返回的路程,这趟出来走了有两月之久,从黑水山到藏区,再到海家遗址,最后达到古澜国,整个过程让人感到如梦如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封羽张秀贤还有白染返回去了北京,而陈山海在中途告别,说是继续受铁棍和尚之命,去到了南边。
陈山海说他已修书给了铁棍和尚,让他去为封羽指明一条去往湘西密林汉王墓的道路。
李瞎子那头则呆在墨石,令人处理了许多地牢下的棺椁,那些都曾是他的最爱,却还是被他拍卖了出去,时过境迁,人最爱的东西终是永远不能长久留在身边。
李瞎子会带着铁阎妖王去哪儿,这个封羽不知,至于他会不会去找盘子曹,得看他自己的选择。
一路无话。
再次回到北京城,实属不易,一路上各地军阀把守关隘,战事拉起,让许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1930年注定不是个简单之年,各地势力群雄割据,国外列强虎视眈眈,随时要瓜分华夏大地。
与此同时,国内外忧患不断,水深火热中,反抗的浪潮也在一波接着一波,
所以一路从藏区回到北京城,越往东走风声就越紧,好在张秀贤的舅舅吕广成混的吃嘛嘛香,一路并没多费什么事儿。
到了京城的第一件事儿,张秀贤带着封羽和白染先去了新月酒店,就算要回家,也的收拾体面回,他们三人整个一打西边逃难来的难民样儿,要不是张秀贤在新月饭店是熟客,恐怕连门都不让进来。
出入新月酒店的多数是洋人和各界名流,见封羽三人一身破烂衣服进来,避之不及,张秀贤亮出自己在新月酒店的贵宾牌,让点乘梯间的小哥给他们送上了楼。
泡在酒店里的大温池内,有种前所未有的释放感,疲惫瞬间烟消云散,要论起享受来,张秀贤论第二,京城内没人敢认第一。
泡了温池后,换了身新的衣装,一个崭新的京城人又体体面面的站在了眼前。
张秀贤带着封羽和白染去下边吃了中西结合的餐厅,是什么贵点什么吃,张秀贤说,到了这地方就得当成自己家一样,钱这东西他最不缺。
三人胡吃海塞一气,把整张餐桌吃的狼狈不堪。
张秀贤问二人说:“我说,你俩人消失了这么久,回到家里头能交代得了吗?封家我是清楚的,封家上下人不定多期盼封羽回去,可白家不会那么简单,听我舅舅说,白家的家规甚严,白染就这样回去,恐怕得成了下一个白曼曼。”
封羽看了眼白染,反问说:“你白家不是我封家杖客么?有什么事我去说。”
白染摇头,表示这事儿他能解决,“封家和白家的关系在你爷爷那辈就结束了,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封羽一听,这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管就不管,自己也懒得去管,封羽思虑下就道:“你既然能够解决,那是最好的,你不是说要把你姑姑白曼曼的资料给我的吗?什么时候方便,是我去取还是你给我送来?”
“三天之后,还在新月酒店,张秀贤为证,我把资料全部给你,本来这东西该在去古澜国前给你的,但是出来是走的急,没能带上,反正是要给你的,我姑姑说过,这东西最后必须得转交在你手里。”
封羽即刻脑门一热,我靠,这白染干事儿也忒不靠谱了,明明这东西是要去古澜国前给他的,结果搞的封羽是一头雾水,对事情前后完全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