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航好了之后，我们就转学了。”杨父脱口而出，旁边的杨母则赶紧在他肚子上掐了一把。

这一切被我看在眼里，但我不动声色地假装没看到。

“警官，这件事可能真是我们家儿子不小心。他其实一直有梦游的毛病，或许是他自己走出去也有可能。”杨母一边哭着一边说，“如今他性命没有大碍，我们也算是菩萨保佑。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而且眼看着高考就要到了，我儿子虽然可能参加不了，但是也别耽误其他孩子学习不是？”

我心里一愣，顿时明白了这个裴校长一定是跟着两人许下了很多的好处，否则哪有亲妈不关心自己孩子的？他们的说法又怎么会和裴校长的语气如出一辙呢？

我沉吟了一下，觉得再聊下去也没什么用处，搞不好还会引起警觉和反感。于是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警官慢走！”杨航的父母齐齐松了口气，站起身要送我离开。

“对了，我听说您二位都生活在乡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也有点困难，我明天组织同事捐款，帮助你们渡过难关。钱可能不多，但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哎呦，这可使不得。我们有钱。”杨父赶紧摆手说道。杨母脸色微变，赶紧又掐了一下杨父，随后笑道：“不用不用，你别看我们是农村的，但是家里条件还好。你们当丨警丨察的风餐露宿，挣得也不多，我们哪里还好意思要你们的钱？这不行！”

我反复坚持了几次，这两人坚决不同意，于是我只好笑着说道：“那行吧，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千万不要客气。如果等杨航醒来，你们也务必告诉我们，我们需要录一个口供。”

“就录一个口供，不干别的吧？”杨母紧张地问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儿子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录口供什么的会不会耽误他的治疗……”

“这你放心，不过是走个形式，我们会来医院录口供的。”我微笑着解释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二位也注意休息。”

我离开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刚刚上楼的安静。

“咦？这么快就走了？”安静惊讶地问道。

“没啥好问的，杨航的父母已经被洗脑了。”我有些开心地说道，“这两个人现在和裴校长一个口径，一口咬定是意外，希望我们可以尽快结案，不要打扰他们。”

“怪事，亲生父母也能同意？”安静有些疑惑的说道。

“无非是裴校长给了一些诱人的许诺。比如大笔赔偿金，伤好了之后推荐去其他更好的学校之类。”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看杨航的家庭条件一般，估计物质刺激足以让他们忽略掉杨航刚刚面临的危险。”

“那还真是可恶，被一点钱埋没了良心，连自己孩子遭受的苦难都不管了？”安静愤恨地跺了跺脚。

“呵呵，大小姐你就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需要那命来换钱的。如果命还在，还能换来钱，那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好事情。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即使非要调查真相，杨航也不可能完好如初。索性藉由这个事情要一点好处，说不定就为他们家开启了新生活的大门呢……”

我对杨航父母的做法并不感到奇怪，也谈不上反感。这个社会上之所以多了许多碰瓷的家伙，无非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杨航的父母还算不错，至少不是主动地讹诈什么人，应该是裴校长主动提的封口费。

生活所迫，虽然绝谈不上高尚，但也并没有多么地低贱。

“哼！又嫌弃我了！”安静神色一冷，“我家里是条件好一点，可是这难道就是罪过么？干嘛说得我好像不知民间疾苦一样……”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赶紧摆摆手，“客观条件怎么能成为判断一个人的标准呢？我只是打开一下你的思维盲区，告诉你这个世界的残酷罢了……”

“切，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除了我的房子和车，我的吃穿用度都是我自力更生的好吧？”安静翻了个白眼，“而且今天你的情绪也相当不正常，往常遇到这种案子你不都会义愤填膺么？如今你面带微笑是个什么情况？”

“我有面带微笑么？”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或许是我觉得这个案子很有意思，总感觉背后藏着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呵呵，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故意伤人案。”安静笑道，“堂堂刑警队长，事关国家安全的案子都参与了好几个，怎么突然就对这种小案子产生了兴趣？”

严格地说，这种介于意外和刑事案件的案子，一般都会先交由辖区派出所处理的。

“这还不简单，大鱼大肉吃多了，有时候吃点青菜白粥也痛快。”我笑了笑，“而且之前的案子总是九死一生，要是全国的刑警都跟我似的这么搞，估计一年之后就没人干了。”

这种用命来解决问题的强度，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所以突然有个神神秘秘的小案子冒出来，我心里还真有点痒痒。

“当然啦，还有一个不太方便和别人说的原因。”我悄悄在安静耳边说道，“一队那边都要原地爆炸了，我再不找点事情来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案子早晚要砸在我们头上，我现在就是提前给自己找点事情，堵一下一队的悠悠众口。”

“看把你给机灵的。”安静白了我一眼，笑骂道，“这个案子还没有定性，万一这个裴校长力量够大，生生地从上层把案子定成了意外，那你就算想要调查，也没这个权利啊。”

“哎呦，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我一拍大腿，“我得赶紧和陈局说一声，把这个案子的各个细节说明白了，这样就不怕这个裴校长从中作梗了。”

我不顾安静的反对，把电话拨了出去，随后遭到了陈局无情地痛骂。痛骂之后，陈局最后还是听取了我的建议，暂时将案子交给二队处理。不过时间也不能无限期，如果三天之内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全凭我个人猜测的话，那就必须麻利地从一中滚出去，决不能耽误高三的同学学习。

“好嘞陈局，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笑着将电话挂断，一回头看见安静笑得前仰后合。

“笑啥？”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笑你呗！”安静咧着嘴捂着肚子，“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像电视里的汉奸狗腿子，屈膝弯腰，还陪着笑脸。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天分。”

“切，这叫能屈能伸，有什么好笑的？”我忍不住老脸一红，“而且没听见我被骂得很惨么？态度恭敬点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