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和我姐夫病了，我也就过来代办一下。”马川的小姨叫苏梅，她惨然一笑，轻声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都没了主心骨，我也只能尽点微薄之力。”

“节哀顺变，我们一定会尽早破案的。”或许是苏梅很漂亮的原因，一向对女人很冷漠的丁天庆，也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喂，你小子倒是走啊？别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办公室门外忽然传来王育坤不耐烦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就发现陈东正从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梅。

“干什么呢？赶紧把你猥琐的脸给我收起来！”我没好气道。

谁知陈东好似没听见我说的话，两眼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苏梅。苏梅感觉很尴尬，下意识地转过身，躲避着陈东赤裸裸的目光。

然而就在苏梅背对陈东的一刹那。陈东忽然指着她大喊：“是她，就是她！我之前看到进女厕所的人就是她！”

陈东这么一喊，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我转过头去，发现苏梅俊俏的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我赶紧对刘爽和颜子铭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将苏梅夹在当中。如果她想要逃跑，二队的两个女将可都不是吃素的。

丁天庆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他收回刚刚签名的文件，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梅的脸问道：“苏小姐，我记得第一次询问你的时候，你说案发当天没去过动漫城，那你现在有什么好解释的么？”

十分钟后，我和丁天庆再次坐到了审讯室里，而对面的人从陈东，换成了身材婀娜的苏梅。

根据陈东的口供推断，死者马川在死前还可能见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给他注射过量胰岛素的人。严格来讲，也算是凶手之一。这是我们在陈东那里收获的新突破。

只是想不到这个突破来得有些太快了。没出五分钟，嫌疑人就落网了。

“为什么杀马川？”不知沉默了多久，丁天庆忽然沉声问道。

“我不是有意的。”苏梅眼含哀怨，但是语气却很平静。

不是有意的，也就是承认了自己动手。我没想到苏梅居然这么容易就认罪了，一时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说说吧，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丁天庆问道。

苏梅叹了口气，略微回忆了一下，缓缓道：“马川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思从来就不在学习上。我姐和我姐夫对他过分溺爱，又没有时间照顾，使得这孩子心里非常地不健康。前几天我收到通知，他因为在学校挂科太多，需要延修一年，如果还不能通过，那就只能肄业了。”

“听起来你很关心他，这似乎不是杀人的理由。”

“我和他没差几岁，从小我就带着他，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因此对于他的堕落，感到既心疼又愤怒。他每天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偏偏对人生未来毫无规划。这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如果他从学校肄业了，那他的下半辈子基本上也就废了。我不能坐视不管！”

说到这里，苏梅拢了拢耳边的秀发，叹了口气接着道：“我约他出来谈谈，他说在动漫城做兼职，于是我就找上门来。一看到他又打扮成那个鬼样子，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我把他拽到洗手间，大声地呵斥他。”

“可是他已经彻底叛逆了，面对我的训斥不为所动，反而还说不让我管他。我愤怒伤心之下，忍不住要打他的耳光。结果马川猛然抓住我的手，恶狠狠地对我说：‘再敢打我，我就弄死你！’”

“等等，你的意思是，马川威胁了你？”我出声打断了她。

“我……我说不好当时的感觉，总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好像真的能干出来似的。”苏梅犹豫道，“我被他的眼神吓住了，准备就此离开再也不管他了……可是他这个时候发病了……”

“是说他得糖尿病么？之前马川父母的证词含糊不清，我们还是通过医院病历调查的。他的病具体有多严重？”

苏梅想了想，柳眉一皱：“很严重。我从没见过高血糖的人有那么严重的反应。他发病之后会恶心呕吐，心跳过速。浑身颤抖得很厉害。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症状越来越严重，她对胰岛素也越来越依赖，剂量也越来越大。”

“他发病手抖，因此求助你给他打针。于是你趁机过量注射杀死了他？”丁天庆问道。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苏梅眼睛一红，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换了药，他现在随身所带的剂量，是过去的两倍。我按照原来的习惯抽了两管胰岛素注射进去。结果两分钟就出现了低血糖症状。我当时吓呆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抽搐起来。我当时害怕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发了疯似的跑出了动漫城。”

“你没有抢救他……”我低声说了一句。因为这个行为，极有可能被认定为存在故意杀人的可能。

“我没有……我吓傻了，跑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要救人！”苏梅哭着道，“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听说警方已经到现场了，而马川……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苏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而我和丁天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将苏梅暂时收监之后，丁天庆闷闷不乐地在院子里抽烟。下了班之后又来给我送饭的安静看到这一幕，又听我说完了刚才的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老丁这是动了凡心啊！”

我默然无语，现在丁天庆面临的煎熬，可能不仅仅是自己喜欢的人要坐牢；还有一个执法者，在面对公理和真相时，对私心和良知的拷问。

“不过苏梅的问题应该不大。”安静笑了笑，“我之前可是跟你么说过了，马川死于出血性休克，脖子上的一刀才是致命伤。如果没那一刀，苏梅或许会被判误杀，可是有那么一刀，苏梅最多也就是个误伤。”

“那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我愁眉苦脸，“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加班的生活还得继续啊……”

“怎么了？后悔来刑警队了？”安静轻声问道。

“当然不后悔，不来刑警队怎么能和你挨得这么近呢？”我嬉皮笑脸的回答道。

“少贫嘴了，你这土味情话不过关。”安静捂着小嘴轻笑道，“对了，刚刚我们在陈东的行李里边找到了注射器和空药瓶。也不知这小伙子怎么想的，带着案发现场的证物到处跑。还放在手里不处理掉。”

“他害怕别人把它当成凶手，但是又怕毁灭证据会让真的凶手逍遥法外，所以内心纠结罢了。”我摇头笑道，“化验过了，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