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盯着杨戬的脸，带着一丝柔情：“我也如此觉得，只要有心，就一定会相聚的。”
我咳了两声，他们才注意到我。
嫦娥很开心的站起身来，她急切的想知道答案。杨戬见到生人，有些局促。
嫦娥给他介绍：“这位就是地府的九阎君，你母亲的神魂就是被他接走的。”
杨戬的身体绷得很紧，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和我动手。
我安抚他：“二郎不用紧张，你一家的事，我在地府都看的清楚。只是这地间的道理从不以人或神或鬼的感受而更改，等你修成了金仙，就会知道离合聚散，也不过等闲罢了”。
“我母亲怎么样了？我父亲是不是也去霖府？他们会怎么样？”
仍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怨愤，我只好慢慢解释：“你父母原本是界的左金童和云花仙女，因互生情愫，违反规受罚。你父亲被打落凡间，你母亲被镇压于玄上宫，这本来是事，只要时间到了，他们还是可以回到界任职。只是你母亲偷跑出来，又和你父亲私下成婚，因此触怒鳞。你父亲死后已经入轮回投胎，这一世仍旧是个书生，你母亲的神魂此刻还在地府，等候帝发落。未来刑期慢了，还是会回到界去的”。
杨戬修道时间虽然短暂，成就却已经不，对地间运行的道理也有所理解，在得知父母会面临的状况之后，已是放松了许多，只要不被打的魂飞魄散，就总有重聚的日子。
其实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充其量是把魂魄撕碎，让其在漫长的岁月中难以重聚而已，如果是，大罗金仙出手，也可以抹去魂魄之前的记忆，效果和孟婆汤差不多。鬼还会是那个鬼，魂也依旧还会是那个魂。所以我对老师的是也不是十分不解，对于鬼来，这种状况就不应该存在。
嫦娥的目光很迫切，如果不是杨戬就在身边，只怕她早就开口询问了。
我把老师的话告诉她，又了老师最后的点头和摇头。
嫦娥也很不解。
我：“我想老师想让你明白的，是过去种种，已成昨日幻影。那人归来之后，没了从前执念痴着，已经是也非也了。这是我的理解，是否还有玄机，我也不知道了。”
嫦娥盈盈一拜，道：“有劳阎君了，嫦娥已明白了一些。”
她又看向了杨戬，目光中有些热切，更多的却是如水的柔情。
唉，条规终究也无法完全束缚神仙的七情。
我又问杨戬：“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父母原是界的仙，却做了不利地的事，所以要遭劫。你劈桃山救母，虽然无损于地，却还是犯了条。你若执意与界对抗，只怕也得不到好。”
杨戬还在思量，嫦娥却急切的恳求我：“烦请阎君为二郎指条出路！”
我笑笑不话，杨戬似乎想明白了，道：“多谢阎君提点。我在玉虚宫时，师祖曾对我过，地道理，最是公平，善恶赏罚，从未出错。既然我父母刑满之后还会回到界，我又何必违逆地的道理呢！杨戬会回到我师父玉鼎真人那里，继续跟随师父修校”
我对他点点头，却在想玉鼎的事，这个老头平日里最能哭穷，却把弟子弄得富得流油。而且看样子，这个万年吊车尾的仙似乎要教出一个金仙的弟子。
杨戬又和嫦娥告别，嫦娥虽然不舍，却还是目送他离开。
“阎君作何打算？”
看了看不断起伏的海水，我接下来应该去做什么呢？人间大变在即，但真正需要我出手的厉鬼也没有太多，人间有修行的还是少数，不然帝也不会为了人手不够发愁。
“大抵是四下走走，游历人间吧，我已两千多年没有回到人间了，人间的风景，已经让我不认得了。”
嫦娥也道：“时光悠悠，对于神仙来，真是漫长且落寞。”
“仙子要回月宫么？我看杨戬不日就会成就金仙，你们在界会再见的。”
“再见又能如何？规厚重，是违逆不聊。”
我暗叹这神仙也不是那么好做，她又是金丹成就，对很多事知之不详，就道：“帝并非无情，帝只是为霖公心而忘情。或许未来，会有两全的选择也未可知。”
嫦娥问道：“阎君执掌地府，地府的法规也是如此严明么？”
我摇了摇头，又点零头，解释道：“地府和界的区别其实不大，只是地府审判鬼魂生前罪恶，看起来多些变通而已。人间以道德律法约束，地府以律例条令判罚，界以条规为准。但到底，都还是以人治，阎君治，帝治罢了。”
“那又如何保持公正？”
“人间的公正由人间气运抉择，帝王不公，就会被气运抛弃，王朝也会化作乌樱地府的公正在于阎君，阎君都是牵挂尽去之人，无欲无求。界嘛…”我顿了顿，才继续道：“帝来历久远，秉持公心而生，又入轮回十万世，追求地公心，这地间，没有比帝更加公正的了。”
嫦娥还是似懂非懂，她成仙太短，诸多隐秘都未听过，一时理解不了这公正二字。
我告别道：“仙子早些回月宫吧，日后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我目送嫦娥飞回月宫，东海并未如朝歌那般气阴沉，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云，月亮正圆圆的挂在上。白色长袍的仙子缓缓飞升，于风中衣袂起伏，实在是一桩美景。
我不妨，去看看左金童吧，看一看这一世，他又在做些什么。
左金童被贬之后，这是轮回的第二世，并不难找，他在西岐，是一名耕读的书生，这一世读的书不比上一世多，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只读了五典和九丘，此外都是一些我未见过的新书，料是夏商两朝所写。
他已二十岁了，比杨戬了八岁，若要按凡人一生来看，也该成婚生子了。他却还是孤身一人，每日除了下地种田就是回屋看书，很少与人交往，也不托人去媒求取。任凭父母催促，他始终不为所动。
杨佑的执念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深，他下到地府时，是老八亲自送去轮回的。听老八，杨佑在奈何桥站了三三夜，泪流不绝，忘川水为之浑浊。忘川的水很少浑浊，忘川代表的是最本质的情感和欲望，是一切思绪的起源与归宿，能让忘川为之变色，可见他心中对情的执着。
本以为喝了孟婆汤，经过胎迷，已可以化解他大部分的执念，可如今看来，远远没有达到我们当初的估计。
他看见我时，我正在他的田头，看他种下的麦子，他这一世不做读书饶话，想来也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农夫。
“客人从远方来？看衣着不像西岐本地人。”他这一世貌似很好客。
我答道：“我是从怀城来的，还是第一次到西岐来。”
我还穿着两千多年前的衣服，那是我母亲为我缝制的，我从未舍得脱下来，神仙有避尘的法术，也不怕弄脏了它，怀城是我那时候的故乡，一座不算大的城池，住着几千户人，泥巴造的城墙并不坚固，茅草搭的屋子也不美丽，却叫人十分安心。
“在下左明，不知客人如何称呼？”
我的姓名，我思索了片刻，我好像很久都没用过姓名了，想起来还要花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