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好几天没露面，她是在你这里吧？”
我在灵牌底部看到了一小撮灰烬，不出意外的话，也是用来囚禁李娟魂魄的。
宁景明没有再隐瞒，很镇定的回答：“我看到了宁宇，所以我让李娟跟我一起出去了，我想当着她的面杀了宁宇，为她报仇。”
“你失败了。”我冷声道，见到宁宇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家里，从村口到那两间房子有很长一段路，宁景明想杀他的话，宁宇走不过这段路。
“李娟阻止了我。”
宁景明的话和我猜想的差不多，李娟还是在保护宁宇。
我拉过来一张断了条腿的椅子坐下，冷漠的看着宁景明：“昨天李娟就被我带走了，宁宇还是没死。”
宁景明突然流露出我看不懂的情绪，沉默了半天才继续开口：“我想杀了他，但我希望李娟同意我动手。”
“但她不会同意的，改变一个人的心，比改变她的生死还要难。”
宁景明点头，我无法断言他是在被痴情还是执念驱使。
“二伯虽然顽固，但并非是非不分。”我告诉宁景明：“二伯已经知道宁宇害死李娟的事了，他会惩罚宁宇的。”
宁景明冷笑：“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李娟不同意，我就没办法让宁宇死。”
我读懂了宁景明到现在为止表现出的，最强烈的一条性格特点，他不会在意世俗道德的眼光，但他恪守自己心里的规矩。
“你知道一种让活人血液流干的祭司仪式吗？”我在话题之外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宁景明稍微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
“让活人流干血液而死，能够让他的魂魄随血液消散，连鬼都做不出。”
我补充了一句，死死的盯着宁景明的眼睛，我听到低微的骨节摩擦声，他的拳头攥的很紧。
“他凭什么还能变成鬼？他凭什么还能和李娟继续在一起？”
宁景明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刚才的谎言，他知道这种杀人方法，昨晚上故意虐杀宁宇，也是为了这个原因，他不希望李娟和宁宇成为一对鬼夫妻，再续前缘。
“最后一个问题，除了压胜之术外，还有祭祀杀人、风水，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这是我现在最大的疑问，怀疑会不会和带走小山的老鬼有关，宁景明的身份特殊，他不是宁家人，但会不会因此，反而成了老鬼的棋子呢？
宁景明用布满血丝的眼睛与我对视，沉声道：“我娘教我的，她告诉过我，在来宁家村之前，我的亲生父亲算是大半个阴阳先生，会的东西很多。”
我在宁景明脸上打量了一会，继续问他关于他亲生父亲的事，但他也所知不多，大多都是他母亲生前的讲述，像是一个不入流的杂学之人。
得知这件事之后，我感觉到轻松了一些，宁景明和老鬼没有联系，无疑减轻了我极大的压力。
我刚起身想要离开，再次猛然惊醒一件事情。
“你是一个木匠，怎么家里的桌椅也不修一下？”
我随口说了一句，就和尹韵往外走，宁景明也回答了我一句：“懒得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迈出堂屋的门槛，一进院子，我就催促尹韵说赶紧走。
“把李娟留下吧。”
宁景明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我一直没敢提及关于李娟被困在家中的事，就是不想眼前的局面发生。
洞开的大门突然关闭，两根漆黑的墨斗线从地面之下抬起，我和尹韵被困在了院子中间。
尹韵想要伸手碰触，被我拦住：“他们这一行，压胜之术只能算是细小的分支吧，听说茅山以天罗地网伏尸的术法，就是用的木匠的墨斗线痕。”
宁景明从堂屋里走出，他之前没怎么动弹，我居然没发现他的腿瘸了。
“李娟并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强留她那么多年，比宁宇还要不耻！”
我说的是事实，宁宇是在李娟不同意之后才动了杀心，但宁景明才是困住李娟不让她投胎往生的元凶。
宁景明的神态变得有些癫狂，似哭似笑的道：“她会和我在一起的，你不懂！”
只是把我们留住，但并没有动手，宁景明一瘸一拐的去了厨房，从里面端出来一块被热油炸的焦黑的肉块。
宁景明又端着肉进了堂屋，我从窗户看到他把肉放在了香案上。
等到宁景明再次出来的时候，我低头看着他淌血的裤管，问他：“你在拿什么供奉？”
“我的血肉！”宁景明捂着脸笑起来：“吃了我的血肉，李娟就离不了我了。”
我感觉心底发冷，宁景明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疯狂。
“以人肉祭祀，她会变成厉鬼！”
宁景明慢慢把手放下，厉然道：“只要她能一直陪着我就行了！”
“疯子！”
我骂了一句，和尹韵开始破阵，这两根墨线象征着世间最正直的囚牢，却被这种人使用。
“不能赢闯，必须找到漏洞！”
我提醒尹韵，她已经用冥火试过了，对这两根墨线不起任何作用。
与此同时，我口袋里发符纸燃烧起来，赶紧掏出来扔了出去。
李娟的身影一闪即逝，青天白日之下，她无法现身。
宁景明有一瞬间的失神，我找到机会，往前一滚，抓了一把土洒向宁景明。
地痞流氓打架常用的手段，但却很好用。
宁景明被泥沙迷了眼睛，我又往他受伤的腿上踢了一脚，宁景明吃痛倒地。
“线没有了！”
尹韵在身后喊我，两个墨线已经垂落在地，果然还是宁景明在操控。
我和尹韵逃出了宁景明的院子，他一瘸一拐的跟过来，到了门口也没有再追，而是冲着我喊了一句话：“你们宁家的人心里都有鬼！小心你二伯那个孙子吧。”
“宁弘武？”
我再回头的时候，宁景明已经把大门关上了，但他最后说起了宁弘武是什么意思？
左思右想之下，我找到了宁弘武身上唯一一件特殊的事，第一次去坟山的时候，他看到了老鬼，连我都没有看到。
去到二伯家里的时候，一进院子我就看到了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宁弘武。
我马上就知道，宁景明并非无端挑衅我和村里人的关系，他说‘宁家的人心里都有鬼。’
“二伯不在家？”
我四下看了看，找不到二伯的踪迹，宁弘武坐在平时只有二伯有资格去坐的椅子上。
“爷爷上山了，他去把长山爷爷带回来。”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审视宁弘武，他知道小山就是我爷爷宁长山！
“我爷爷有一件事没说，他是看不见太爷爷的，他们两人之间，全靠我交流传话。”
宁弘武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走到我身前：“除此之外，爷爷没再骗过你什么了，我也是刚刚才想到，小山就是长山爷爷。”
“那你还骗过我什么？”我冷声询问。
宁弘武神态依旧：“也没有了，你应该想说的是，为什么我能看到他？”
我没有否认，宁弘武面上流露出疲惫：“小叔，我爷爷对长山叔是真的敬重，不然也不会自己去山上了。”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