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情字伤人
晚上,在逝者家中吃了饭,做晚课。因为是超度,所以诵经内容与平时稍微有些不同。
晚课做完,我们出来了。主家堂屋门口已经搭好了灵棚,正中间挂着大大的『奠』字,左右两侧选挂着布质图画,有个年轻人抱着孩子在这玩,指着画说这是二十四孝图,给小孩讲画里的故事。
我们到了街上,响器班这会儿正热闹呢。我们就在旁边一个路灯下直播。
今晚直播间质疑声骂声依旧不绝,有铁粉申请要管理权限,说要踢他们出直播间。
“谢谢这位善信的维护。不过,我们是国家承认的道士,僧人,接受人们的监督和质疑!人们质疑我们,肯定是因为我们做的还不够好!只要观众不违反法律和直播平台的规定,说什么我们都听着!”
我这么一说,粉丝们纷纷称赞,说我们一身正气,光明磊落,是真正的修行之人。还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一群人再次疯狂刷礼物,直接把我们顶上了直播排名前十。
聊了一会儿,手机提示其他主播请求连线。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同意。
“刚才有主播想跟我们连线互动!可是我思索再三,没有答应!因为我们的身份不同,主要是想跟直播间的善信朋友聊天。如果答应连线互动,难免顾及不到直播间的消息。刚才请求连线的那位施主,实在抱歉啊!”
…
直播间礼物一直刷个不停,我感觉是关州市商圈的朋友在带节奏。
“大家不必忙着刷礼物的,聊聊天就好!实话说,我和慧成和尚都不缺钱…是真的不缺钱!”嗯,这话说的很装逼,“我们游历,是因为修行,不是因为本身想赚钱…”
直播间质疑声更多了,说我们是富二代沽名钓誉!其他铁粉当即反攻,两方人在直播间又吵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个村里人过来找我们。
来人是个身材魁梧,面色沧桑老大爷,试探的说:“小道士…小道爷!”
“慈悲慈悲,施主有什么事吗?”我错开身子问道。
“我…就是听他们说小道爷是有真本事的人!我就想问问,俺家的事你能弄不?”老大爷似乎是放不下面子,对我还有些半信半疑
“慧成,你先直播,我跟这位善信说两句!”
“事情的缘由我还不清楚呢,不敢打包票!您先说说!”
老大爷嘴巴张了张,酝酿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是我儿子…”
老大爷的儿子叫陈月坡,今年三十九岁。十六年前在梁州郡打工,曾与一个西域姑娘恋爱。陈月坡高中毕业,在当时学历也不算低了,一米七八的个子,长得也还可以。与西域姑娘两相情愿,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结果,女方家父母知道后强烈反对,说两家的饮食、风俗、宗教信仰大相径庭,彼此在一起没有好结果的。姑娘听从了家里劝告,写信提出分手,口气决绝,让他不要再纠缠。
陈月坡看了信,整个人魂都丢了(那时候的人都实诚),好几天没吃饭。那天在锅灶旁烧信,被他妈发现,一把夺过来。看了信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他妈骂他没出息,一个姑娘,分手就分手呗,就咱这长相,咱这学问,咱这条件,随便找个也比原先的好。
唉!恋爱中的年轻人,特别是认了真的这种,怎么可能会听得进劝。自打那之后,陈月坡精神变得恍惚,时而走神,时而冲动,脾气也变得暴躁,做事总是感觉缺根筋。本来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出了这事之后,就不正常了,有点间歇性的发神经。
找过医生看,医生说是脑子受了刺激,开了稳定病情的药。只是,不知是小地方庸医太多,还是他不配合治疗,反正就不见好转。他们家人也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当时的通讯不如现在发达,没有那姑娘家的地址,也没有那姑娘的联系方式…找了几回医生后,不见好转,家人也渐渐由(放)他(弃)了。
他又没有明显的攻击性,就在家里闲逛。家里再穷也少不了他一口饭吃(农村就这个样,也不是人们亲情淡漠,而是见惯了苦难,不接受只能更苦)
于是,陈月坡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了十来年。
听了老大爷的叙述,我第一反应是:他来找我,肯定是那个神婆给他支的招。神婆想试试我的本事!我要有真本事把人给治好了,那她尊重我,回头认真学我教她的东西。要是我治不好,那就是骗子,以前她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法术?学个锤子!
听这情况,我心里也没底。他这情况是脑子受了刺激,正确的方向是找医生,可我不大懂医术。更有一点,民间传说每个村子都有那么一两个痴傻的人,说是守村人。这种人以丧失心智的代价,让村子免于灾祸。
只不过,守村人的传说,道门并没有收录,仅仅是民间的说法,谁也不知真假。
这个陈月坡到底是意外呢,还是守村人,我也不确定。
可是,不去也不行啊!面对挑战,我没有逃避的理由啊!
“贫道年少德薄,以前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能保证把他治好啊。不过,我愿意过去看看!”
我的回答仿佛在他意料之中,他无言的点了点头,头前走了。
“慧成师兄,这位施主家有点事,我过去看看,你先直播!”
“好!办事要紧!”
我跟着去了老大爷家。他家…也是二层小楼,外边墙上刷着白涂料。就是看着比其他村民寒酸了一些。到了屋里,更显简陋,家具是老的,陈设也简单,一个瘦瘦的头发蓬松的大叔正在那看电视。现在播放的电视剧我在关州市跟无双看过两集,好像是个奇幻剧,叫做《司藤》。
“月坡,恁妈嘞?”
大叔盯着电视里的景甜看,仿佛没有听到叫他。
老大爷也不以为然,说:“月坡,我找了个小道爷,过来给你看看!”
陈月坡依旧没反应,过了两分钟,忽然面露烦躁的说:“看啥看,我又没事!”
得,这是抗拒治疗。
“呵呵,大哥,我就是路过的道士,想讨顿饭,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就走了…俺大爷的意思是想叫我跟你一块看电视!”我一边说一遍朝老大爷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陈月坡不在理我,自顾自的看电视。我伸出手去,缓缓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摸我干啥?”
“呵,没啥,我以前在家里看电视,不摸点啥…看不踏实!”
陈月坡皱眉道:“你这人有毛病啊!”
然后…继续看电视。
呼,这也行啊?
我屏气凝神按着他的脉搏感应。
他的脉搏…跳动匀速,呼吸也是毫无波澜。这时候,电视上的大甜甜正使坏呢,镜头一转,几个男女忽然打了起来,一个女人眼看要被打死了,忽然出现一片绿藤包裹住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