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芬岔着腰，掸了掸烟灰：“邱仲仁，你到底干嘛来了？是不是惦记老先生家产？我先告诉你，这家产谁也甭惦记，都归我们家艾小略所有。”

邱仲仁摆了摆手：“别误会，我不是来争夺家产，只想在老先生临终前说几句话。老先生把后事都安排好了吗？”

胖子接茬道：“你敲门破坏了法师的道场，老先生话没说完。法师的手还伤了。”

邱仲仁声音尖利笑了：“傻小子，不是我破坏的，这是天意所为。”

“小略，你看这个疯子，在这说胡话呢！”

“胖子不得无礼。他说的有一定道理。”艾小略制止道。

邱仲仁从脏兮兮的兜子里掏出个黄纸的小包，拆开说道：“法师的手受伤了，这有上好的金疮药，比药店卖的神奇，只要上点就能愈合。”

胖子仔细一看，黄纸包竟然是坟头纸裁开的，上面还有红色的印油……

“不能用他的东西！这玩意来路不明。”胖子说道。

邱仲仁呲着黄牙愣在那十分尴尬，艾小略接过黄纸包：“”既然邱师傅说是上好的药，我就试试……

他展开纸包，这是一包黄褐色的粉末，犹如坟地上的一小撮土。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邱仲仁见接过去药包，高兴得手舞足蹈，凑近艾小略说道：“这伤口被阴魂抓伤，你看看伤口是月牙形的就知道了，我的药物对这种伤口有奇效，免得你中了阴毒。”

还别说，邱仲仁药面的确很神奇，不到5分钟，艾小略手上长达5厘米的伤口竟然神奇的愈合，丝毫没有疼痛感！这让他对邱仲仁刮目相看。

“邱师傅，你的药面是什么成分？太好用了！”

邱仲仁一脸漠然：“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坟地，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有病也没人管，所以我就自己研究，自己做药，至于药面么……还不能告诉你。咱们谈正事吧，张老先生准备安葬在哪？”

毛四说道：“干爷爷是土生土长的画屏村人，当然埋在村头的坟地里……”

邱仲仁嘿嘿一笑，摸着两撇小黑胡：“张老神仙是神龙附体，绝不能安葬在我这片坟地。生前他曾说过，让我把他安葬的是赤驼山的黑龙潭。”

他这么一说，艾小略道隐隐的回忆起张之也和他们艾家的仇恨……虽说人死如灯灭，但是两家先人魂魄会不得安宁，张之也这么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他要与大清遗老们一同埋进黑龙潭，还有一层意思，艾小略没说，邱仲仁更猜不到。

安葬老先生固然重要，但艾小略还想着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们祖上留下来的无梁殿宝藏。

张之也去世的消息成了村子头号新闻。他的生死一直是全村人关注的焦点，村子里从来没有活到过135岁的，他是头一个。

艾小略最为关心的不是给张之也做道场，而是成殓尸体的棺木。

记得张之也刚咽气的时候，叶家棺材店老板叶王全找死人选棺木。这就很新奇了，一般都是人活着的时候选棺材，叶王全似乎有独家秘籍或者有超人本领，竟然能猜中张之也对于棺木的选项。

棺材选好，可是钱由谁来出？一副海南黄花梨制成的棺材造价就得10多万。张之也生前生活清贫，穿着简朴，家里不会有这么多钱。

他叫来邱仲仁把事情一说，邱仲仁摊开两手：“我也没办法弄到这么多钱。事实上，我在坟地生活用不着花钱的，吃的用的都是村民们给的。哎，对了，老先生生前总给人做道场，不是收钱的吗？”

毛四走过来说道：“做一次道场才收80——100块钱，也没看他怎么花，都送去清风庵了。”

艾小略认为他说的是真话。

因为张之也和冠绝师太曾经是恋人，虽然分开许多年，两人从生活上相互接济一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咱到棺材铺问问，看老板能不能优惠点，打点折也行啊！”艾小略拉住邱仲仁往叶家棺材铺走去。

邱仲仁从头顶拔下来一根雉鸡尾羽毛：“棺材有很多种，木料，颜色，张老神仙选的什么颜色？”

艾小略说道：“棺材的颜色叶老板已经选完了，用海南黄花梨……”

“呵呵……扯淡，海南黄花梨棺木只有君王和诸侯才能用得起，张老神仙一贫如洗，还是算了吧，随便找一副棺材安葬得了。”他转身要往回走。

“哎，别走，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咱们换一副棺材。”

两人走到叶家棺材铺前，院门紧闭，门前挂着两只白色灯笼，黑色的流苏，院墙琉璃瓦黑白相间。叶家无论做棺材还是扎纸活，从来不让外人看。不知道他们是怕手艺外传，或者是制作过程有不可示人的玄妙，反正村民们都没看过他们家做成一件完整的棺材。

艾小略刚要伸手开门，邱仲仁提着鼻子闻了闻，马上制止：“先别前门！院子味道怪怪的！”

艾小略也闻到一股怪味，好像烧腊房的味道，他笑了笑：“叶老板开烧腊房出身吗？”

邱仲仁的脸上阴沉着：“法师，这绝不是什么烧腊房味道。我一辈子就住在坟地，对尸体的味道了如指掌！不论是什么新鲜的尸体，干尸，腐朽的尸体都会发出不同的味道。”

他重新打量邱仲仁，这个两性人不但性别错位，而且还长了个狗鼻子。

他反问道：“你又不去挖坟掘墓，怎么会闻到尸体的味道呢？”

邱仲仁冷笑一声：“”哼……尸体的味道白天是闻不到的，只有晚上，夜深人静……你趴在新鲜的泥土上……哇，味道非常好！简直是一种享受！有的和你诉说冤情，有的和你诉说爱恋……和他们对话太有意思了，时间长了会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艾小略浑身发冷，他连忙打断道：“停停……邱师傅这套专业功夫还是自己留着吧。”

艾小略拍了几下门。

传来清脆的女生：“谁呀？”

“我是艾小略。”

黑漆大门打开，叶冰听到久违的声音喜不自胜，眼睛像一泓秋水，弯成了两道月牙，羞涩的看着他：“原来是法师来了，请进。”

“叶叔在家吗？我找他问点事情。”

叶王全正在黄花梨的棺木上描油漆。听到有人来，他放下手中的油漆碗，坐在那儿一动没动，沉着脸问道：“找我有何事？”

艾小略看了看他刚才描漆的棺材，这副棺材气势雄伟，通体用金粉描成了两条金龙，棺材头做成了两个龙头二龙出水的形状。海黄的高浮雕很难做的，可是叶王全把它做得惟妙惟肖呼之欲出。

艾小略做过很多次道场，但任何一次下葬的棺木都没有这幅棺木气派，没有它用料讲究。

“叶叔，这副棺木可是给老先生定制的？”

叶王全用手拍了拍棺木：“这就是给他做的。”

“上好的黄花梨棺材得多少钱啊？”

叶王全想了想：“光木料就用了2.5立方米。海南黄花梨价格是按克数算的，细细算来这幅棺材大概30到40万吧。”

艾小略吓一跳！原以为这副棺木最多不超过20万。结果一下子飙升到40万。

邱仲仁像被蝎子蛰了似的尖叫起来：“哎呦，干嘛那么多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