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我喃喃道。
小鬼丢了,是烛蛇提醒我的。那么它临走前,说的这个“东”是不是跟小鬼的丢失有关?我又喝了口凉茶,感觉肚子都快被茶水给撑胀了,提起了精神,就往外头跑。
东?是不是说东边?
出了红梅苑,外头天光正好。
有雾气在天空中飘荡着,呈现出青白的颜色,既不昏暗,也不刺眼,像是晌午时光正好的那一会儿。我看了下表,十一点半了。
白马山外头,现在已经是黑夜了吧。
这里不分白天黑夜,到了这个点儿,依然有很多人在外头徘徊着。
我辨了下方向,就朝着东边冲过去。
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周围。
人太多了。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又在交谈着生意。我只是追出了一条街,就心里绝望,到哪儿去找小鬼?总不能像是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抓住一个人,就问有没有看到我养的小鬼吧。
“哎,小子,真是冤家路窄啊。”
熟悉的声音,讽刺的腔调。
我一扭头,就看到了张家双杰。
什么狗屁双杰,两个都不是东西。脸色虚白的张定文冲我叫道:“行啊,小子,在珍宝楼扫了我们的面子,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来?”
这话说的真是好笑。
偌大的白马山,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张家的地盘?我心里凛然,这家伙敢说这样的大话,说明张家跟黑沙寨连勾搭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按照我的脾性,恨不得冲他脸上就是一拳头。
找小鬼要紧。
我扭头就走。
“哎,想跑?”
我朝着东边一路跑过去,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无聊,这都半夜这个点了,不回去睡觉,居然就这么跟在我后头。
不管他了。
好在他们跟着就跟着,倒是没有做出在大庭广众下动手的事情。这么多眼睛看着,估计这两个家伙也有些忌惮,不敢太乱来吧。
走着走着,前头的人烟就少了。
我走过路口,骤然就有一股冷风扑面吹来了。这风来的又快又急,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预先就埋伏在这儿,就等着我到这儿来一样。
风一上身,就像是往骨肉皮髓里渗透一样,让我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这条街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有一个人。
墙角另一头蹲着个老汉,佝偻着腰,正在摆弄一个破碗。
我心里突然有些迷糊,我是谁?怎么到这儿来了?总觉得脑袋里有些晕晕的,像是把什么事情给忘记了。
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老汉抬起头,露出一张核桃老脸。
看着有些熟悉,像是我的一个熟人。我看了过去,他也正好看过来,视线就撞在一处。这老头的眼珠子竟然是红彤彤的,看着十分的渗人。
阴物?
虽然脑子迷糊着,到底是捧着阴门这碗饭。普通人乍然遇到这么一个鬼,估计会那么懵一下,但我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个阴物不仅很强,而且对我怀有很深的恶意。
我想退走,但是身子不听使唤了。
老汉咧着嘴,露出存数不多的几个大黄牙,发出阴嗖嗖的声音。
“李三水。”
“李三水。”
“李三水。”
他连叫了三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就跟夜枭哀鸣。
我瞪大了眼睛,就看到老汉手里头拿着一张紫色符咒,在碗里头一浸,立刻变得红通通的。他几声喝后,符咒上就露出一个鬼画符,冒出森森的阴黑光芒。
老汉见我一动也不动,发出桀桀奸笑。
它把紫色符咒压在往碗下,往地上重重地一磕。从旁边抓起一炷香,就插在血水中,嗖嗖,火红的光点闪烁着。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背上像是有巨石压着,两个肩膀子越来越沉,身子一点点地矮了下去,恨不得贴到地面去。
更加诡异的是,刚刚被冷风一吹,骨髓都冷了,浑身都在打哆嗦。但是现在竟然变得大汗涔涔,汗水从额头上滚下来,几乎把眼睛给迷住了。
好热。
好烫。
不知道怎么回事,头顶上好热好烫,就好像是大热天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出来走在街道上,被那么大,那么热的太阳照在头上。
汗水越流越多。
这股又寒又热的感觉交织着,就像是冰火两重天,不断地夺走身体的精气神。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我的头发似乎是烧起来了?这么一想,顿时有一股焦臭的味道开始弥漫,而且渐渐地变浓,不断地往我鼻子里钻来。
烧起来了?
我想抬头看看,但汗水迷了我的眼。
好不容易擦掉一点汗水,胳膊费劲地都抬不起来了。我咬着牙,慢慢地把手掌抬起来,就快要摸到头发的时候,这股重压再度增强了,压着我的胳膊猛地往下一坠,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不仅如此,这压力还在不断地增强。
好重啊,我的腰不停地往下沉,眼珠子只能盯着我的脚尖,其他地方都看不到了。
“哈哈,葛老真是有法子。”
有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有人重重地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疼的我差点摔倒,但是身上的巨大压力死死地把我束缚在原地,除了腰部一点点地弯倒,其它一点动作都做不出来。
中招了。
这个老鬼跟张家兄弟认识?他们是故意埋伏我的?
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但我的脑子反而变得清明起来了。
我是追着小鬼出来的,这是临时起意,如果说有谁在背后推动的话,难道是烛蛇在搞鬼?是它告诉我小鬼丢了,我一出来,就中了埋伏。
不对。
不会是它。
当时在珍宝楼,烛蛇似乎对张家人颇有微词,虽说把我们全都给吞进了肚子里头。但是它对十分客气的张胜五不搭不理的,反而显得对我青睐有加的样子。它如果要害我,根本就不必这么麻烦。
我的念头转的飞快。
会不会是张家人在搞鬼。
隋阳张家,以御鬼的法术闻名于世。虽说当年三家好的像是异性兄弟,但我家这一脉早就没落,只剩我一个独苗。而张家却能够长盛不衰,几十年来一直兴旺绵长。他们如果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鬼盗走,可能性很大。
如果这么一想,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
他们知道我要出来寻找,所以在这儿等我?
我心里怒气更盛。
“葛老,这是什么厉害法术?”张定武声音有些虚,估计身体还没恢复利索。
“桀桀。”
那个被称作葛老的老鬼发出尖锐的笑声,难听又刺耳,道:“这是我寨子里头的黑巫追魂法术,你们中原人不知道,就没有法子防备。”
黑巫追魂法术?
我的确没有听说过。
张定文比他兄弟心眼深一些,道:“葛老,你的巫术自然是高深。只是这小子是一个金丹法师,跟鹤林观走得很近,估计有些本事。我看啊,还是贴上镇魂符咒,用抓鬼的绳子把它给捆起来,多个保障也好嘛。”
葛老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你不信我?”
森森邪气。
这老鬼的气息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就跟小刀子在身上戳来戳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