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怀里。
唐造镜。
这面镜子有我两个巴掌长，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边缘处也很粗糙，没有经过细心的打磨。镜子的背面是一道蜿蜒的闪电形状，本来下面好像附着着符咒花纹，但被这道闪电给撕裂开了。
真的被雷劈了？
“呦，有点能耐啊。”有人招呼道。
是指点过我的年轻人，他笑嘻嘻地说道：“老饕到这儿摆摊有二十几年了，也有人打过镜子的意思，最后都是铩羽而归。”
年轻人敲了敲脑壳儿，道：“那家伙虽然脑子不正常，但是感觉跟野兽一样灵敏，它居然会把镜子给你，一定是看上你能帮它达成愿望。”
我心里苦笑。
这事怕是不容易。
“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开头都难，不过老饕信你，你就能行。”
老饕？
“我们不知道他的来历，据说曾经在阴司任职，后来受了刺激，脑子就坏了。他的感觉很敏锐，我们就给它起了个外号，叫做老饕。”
年轻人拿给我一炷香，粗有指头，发出一股奇怪的香味。
“我的名字叫做冷小利，如果有请鬼的事情要办，点燃这柱香，喊三遍我的名字就好。”它指着王胖子，道，“你小心点这个胖子，他对你有杀心。”
这就是表明身份了。
我把这个叫冷小利的突然说道：“最近鬼街上来了一件好货，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我心里诧异，这家伙怎么突然跟我卖起了好？
冷小利嘻嘻一笑，道：“你可是阴司的巡查，难道还怕鬼？”虽然有激将的嫌疑，但我现在怕的就是没有门路，有它肯提供一条路子，自然是再好不过。
“珍宝楼有拍卖会，好东西不少。鬼街这儿也有个类似的活动，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带你一起。”
我想了下，就应承下来，道：“什么时候？”
“你带着香，到了点，我就去喊你。”
我晃了晃王胖子，这厮摔得结实，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还有些魂不守舍的，大叫道：“鬼呢，那个疯子呢？”
“跑了。”
这胖子吐了口唾沫，骂道：“这个脏东西竟然敢害我，回头看我带了黑狗血过来给它洗澡。”
我心里好笑，你还是拉倒吧。别看你身板儿挺大，还真架不住老饕几下子。
王胖子问道：“那镜子呢？镜子哪儿去了？”
“被他一起带走了。”
王胖子还要带我去逛几圈，但是他摔伤了一条腿，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我看了下鬼市，没有碰到什么合乎心意的，估摸着在这儿想要找到金莲的线索实在是玄乎，也就没了兴致。
“回吧。”
出了鬼街，外头这回儿还是夜里头，冷风嗖嗖，但是比起鬼街里头的阴气弥漫，让人感觉身体上温暖了许多。
“总算是舒坦了。”
王胖子问：“李先生，你回去筹钱，我也催催老家伙那边，让他把东西给备好。”
我点点头。
王胖子还有些不放心，一再强调东西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我当然知道狗头金的稀罕，表达了自己不会错过的意思。但是没钱是白搭，还得等我在珍宝会上的几样东西出手，我才能腾资金来。
“那就好，你住哪儿，我去找你。”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有个道人迎面走来，问道：“可是李先生当面？”
我不认识这个道人，他招招手，就有个青鸟飞过来。他客气地道：“是杜师叔让我来找你，给你安排了休息住宿的地方，就在红梅苑。”
一见这青鸟，那就不会错了。
王胖子目光闪烁，道：“行，那我回头去找你。”
丢下这话，就匆匆地跑进了人群里头。
我看着道人，王胖子看到他，明显有些心虚的样子。道人给我引路，道：“李先生，你可是找了王大志做中人？”
我点头。
道人打了个稽首，道：“修道人静心修身，本不该背后说人闲话，但王大志这人的风评很是不好，李先生要多留个心眼。”
留个心眼？？
“镇上的中人我多半知道，王大志这人擅于钻营，的确能寻到一些好货，但是跟他打交道的人，多半会有些不谐。”道人说，“钱财被坑是小事，这些年好些个修道人跟他打交道，最后就莫名失踪了。有两人找到了尸骨，其他的生死不知。”
我心头一跳，问：“难道没人管管？龙泉阁呢？不约束一下吗？”
如果有隐情，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道人不满地说：“这就是那厮的狡猾之处，虽然有嫌疑，但是每回都没有留下什么马脚。我们虽然怀疑他，但是找不到证据。那厮跟白马山走的近，我们也不好强行拿了审问。”
我若有所思，道：“多谢提醒，我一定当心，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道人笑了笑，道：“不敢当，李先生是杜师叔是好友，就是我的前辈。我叫陈致和，你唤我的名字就好。”
人家年纪比我大，修为也不差，我也不拿大，客气地称呼一声陈道友。陈致和笑容明显温和多了，道：“杜师叔被我师父请了去，他说是李先生身上有好货，怕你不知道流程，特意拜托我带你去珍宝楼。”
我抬头看天，空色灰蒙蒙，还不曾天亮。
陈致和打开一个怀表，道：“李先生，白马山常年被烟云笼罩，看天候是分不清时辰的。”他把怀表在我面前亮了亮，我一瞅，竟然已经到了九点多。
“咱们走。”
陈致和领着我去珍宝楼。
这会儿前头已经聚拢了许多人，都在等待着中午开张。他带我从一个侧门进去了，道：“李先生拿着金色印章的帖子，可以走贵宾通道，避开前面的排队。”
我听得大为好奇。
本以为修道人爱清静自守，少管人事，没想到对外头的门道了解这么多，一点都不落后啊。我在槐安县时，就看到王星元将顾客分级，用不同的方式来款待，据说效果很好。
我心里疑惑，就问了出来。
陈致和一乐，道：“天地万物，有容乃大，道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顺应天地变化。这年头飞速发展，要是抱残守缺，只会被远远抛到后头。”
这话说的有见地。
“是我师父说的，我只是拾了牙慧。”
这么说起来，青云观败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心里默默叹息。陈致和道：“像我这种修道成就有限的，就转来做执事道人，料理俗物，说不定练心有成，还有一丝上升的机缘。纵然不成，也是积攒了香火情，给子孙留下一份福荫。”
陈致和领我进去，来到个大屋子里头。
这里有个修道人，还有个穿着苗民装束的中年人，见到他，就来打招呼。陈致和跟我介绍了下，道：“这是王师弟，还有白马山的胡道友，负责将进入珍宝楼的物品登记入册，提前安排好。”
我赶紧打了个招呼。
我是陈致和亲自带来的，王道人对我自然很客气，就是这个姓胡的苗民也是带着笑意。我将几桩东西拿出来，两人细细地鉴定着。
“啧，这是好东西啊，可是明朝的宣德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