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也不是开玩笑地来拍。
而是直接地、真情实意地摸。
苏穆的手立刻就抖了一下,林简却拉着他往火堆凑,“这里难受吗之前听林老头说,呛水不仅仅会伤到喉咙,浸过冷水,腿也会跟着很不舒服。”
哦,原是担心他的身体。
只是就着火光的眸子亮的分明,苏穆看了,还是能感觉到耳根登时便热了。
“好在没事,先休息吧。”
苏穆留了这句,便朝着里侧靠了靠,而下一刻,林简又是凑得更近了。
不再是一只手,而是大半个身子。
“你这样睡……一定会着风的,又受了伤,说不准会起高热。”林简能感觉到盯着他的目光,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然而他还是靠过去,身上的棉袍脱下来,重新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衣服只有一件,想要真正暖起来只好靠在一起,中间隔着的,只有一层薄薄的里衣。即便是一起睡在东院,好像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过。
苏穆只觉得有红色迅速在脖子上窜起来,而林简却毫无避讳,愈发努力地朝着他这边挤,末了又把脸朝向他,“你不方便的话,这条胳膊给我抱着吧,保证不会乱动。”
苏穆只好把受伤的胳膊默默递过去,于是留在中间的缝隙彻底消失,周身迅速暖起来,但苏穆只觉得有些燥热难当。
“唔。”
林简正乖乖抱着胳膊闭了眼,下一刻便觉得周身稀薄的空气都被掠去,落在唇上的,是另一个人的唇。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而后却有些攻城略地的滋味。林简心下一跳便要把人往外推,感觉到怀中还抱着一条胳膊这才反应过来,生生顿在原地。
他们几乎是贴着彼此的肩,彼此的额头,彼此的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
燃着跳动的火苗的眸子。
林简只听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紧接着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在这一刻,他虽意识到丢人,却只顾着后怕,“虽说换了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但依旧谢谢你能以我为先。但苏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出事,我又该当如何”
苏穆还停在方才的温存里,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林简说的是之前他挡了一下的事。
“我明白后果,只是来不及多想,就那么做了。”
“若是看着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出事,那才是不能挽回的结果。”
“很久”林简怔了一下。这好像已经是苏穆无意间提到的第二次了。
“大概有六七年了吧。”苏穆下意识接了,突然感觉到不对。稍稍一扭头,发现林简正看着他,整张脸都是僵的。
既然已经说出口,那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苏穆正打算解释清楚,然而火光一闪,竟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往过扑了。
不好,布制的东西最容易烧毁了。
一时间苏穆也顾不得其他,确定东西已经抓稳,反手便朝着身后掷去。
身后尽是枯草,自然不会有多大的声音。
然而此时此刻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近的距离,更何况苏穆的胳膊还给抱了一边,刚才的动静,林简察觉得分明。
“怎么了”林简下意识扭头。
“就在河岸上发现的,许是从那些黑衣人身上掉下来的也说不定。”
“啊,那应该很重要,运气好一些的话说不准能由此查清他们的来历。”若是平时,林简当真会手脚并用爬过去一探究竟,只是眼下,周身处实在太小,又护着苏穆的胳膊有些不便。火光已不是很盛,借着朦胧的光亮,林简只能看到是黑乎乎的一团,有些难以辨认。
越是看不到,便越是起了好奇,林简觉得心口的躁动有些压不住。
“要不我们现在就看看吧。”
“坏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东西丢了,说不准会在四周搜寻。”
“还有这是野外,会不会有狼啊什么的”
他喋喋了几句,好一会儿没有等到回应,再侧头一看,苏穆靠着他的肩膀,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便已闭上了。
体力的耗支是一定的,这在林简的意料之内,只是担心因伤口和冷水而导致夜里起了高热,林简一看他这副模样便有些慌神。他松了一只手往过探,顿了一下还是把唇贴过去。
确实有些不正常的潮热,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林简把外袍往那边拉,只拽了一下,苏穆便抬眼看他,“我没事,休息吧。”说罢了,又把外袍拉回了原本的位置。
如果不是在野外,又何谈会这样辛苦,林简努了努嘴,末了只好把想说的话通通压回肚子里去。
苏穆是真累了,不一会儿便再无动静,林简凝神听了一会儿,没听到急促的短音,倒也慢慢放松下来。
火堆熄灭之后,外面的夜似乎更暗了,所幸周身的温暖却还算是有力的提醒。
林简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后竟想到了之前苏穆已经坚持了许久的背诗来。
他随意捡了第一首来默背,很快便也睡着了。
第二天刚醒,林简还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习惯性地去滚,却是被苏穆轻拍了一下,“小心火光。”
盖在肩上的是外袍,紧接着便能看到四面的黄土和前面的火堆。
确实……他再乱滚一下,鞋子是真的会被烧到。
“你醒多久了伤口感觉怎么样,现在要换药吗”
处在这种特殊的地方,林简倒是瞬间清醒了不少。他转身去翻包袱,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苏穆已经穿戴如常,不复昨日的狼狈,只是因为胳膊不方便的缘故,眼下腰带还有些松散。
第二次上药便好多了,简单折腾过,林简自觉去帮人系腰带。然而他的手刚刚放上去,便听得头顶的笑声。
“这算是夫人侍我穿衣吗”
林简打人的胳膊已经扬起来,考虑到这人还受着伤正当可怜,这才悻悻放下。
然而等苏穆翻出昨夜的东西,林简便全无轻松之意。
他这才看清楚昨日被捡回来的原是一块布。
而布上,则大半是密密麻麻的联名,最左侧的下面,则是落款——瑾代屯田处军民三万,余以死相争。
“状子没有了,已经被抢走了。”
几乎是一瞬间,这两句话就冲入了林简的脑中,连带着的,还有那个脏兮兮的、神智不甚清醒的中年男人。
“这……不会是当日那人所说的状子吧。”
林简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状子,只是他的思绪早已经飘到火房那边去了,“我们当日在火房那边查案,正好碰见他被追杀,然后那人告诉我们,他身上所带的屯田处的联名被抢走了。”
“当时他神智不是很清楚,而且很明显是害怕官府的人。而我们昨日遭到追杀,却无意间找到了状子,那么……是不是可以断定,当时的人和昨日的黑衣人,本就是同一批”
屯田、官府、黑衣人,不管是哪两方有所牵扯,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关键之处,是要明白这状子,状告的到底所为何事。
林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凝神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