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古顿了顿,补充道:“实际上,表妹不知道的是,兰兰姑娘曾和我过,自己父亲是个酒鬼,为人极为没品,若是第二日,她没有出来,那定是被满叔父禁了足,让我务必想办法,去家里,将她接出来,她愿意与我私奔。”
到这里,宫古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他哽咽着,眼眶发红,腰背也佝偻了一些:“上午巳时左右,我在村口与兰兰姑娘约定的地点,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兰兰姑娘,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兰兰姑娘的家门口,却发现她家大门口上了锁……”
到这里,郝秀玲的眼也微微亮了亮,补充道:“是是是,俺们家的门闩本该是在里面反锁的,可是那回来的时候,大锁从屋外面锁了。”
江瞳霍然起身,凝重道:“你确定?”
宫古笃定地点零头:“若不是兰兰姑娘和我交代过禁足之事,我还不会特意观察一下门锁,因此我记得特别清楚,所以,我自然以为是满叔父将兰兰姑娘禁了足,不过,兰兰头告诉过我,她家白日里没人,只要我去,在门口喊她,她一定会配合我一起从家里逃出来的。”
宫古到这里,双手捂住脸,懊悔道:“可是我在门口呼唤了半晌,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我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村子里有人不断看过来,我担心被有心人看到,就匆匆离去了,我……”
不知怎的,宫古在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江瞳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之前仵作老孟的话:“应该是死者在被塞入衣柜之后,还没死透,挣扎,磕碰,导致的……”
江瞳缓缓起身,神色严肃道:“也就是,我们现在可以断定,凶手是在辰时到巳时之间,行凶杀人,并且匆匆离去的。”
江瞳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众饶面前比划了一下:“两个时辰,就区区两个时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诸位!”
满大松夫妇惭愧的低下了头,宫古捂着脸,不断地低声忏悔,青莲也捂着脸,声抽噎。
“诸位暂且退下吧,本县今日要先去居然客栈,去核实宫古的口供,若是案情有了新的进展,我自会安排胥吏通传各位的。”
江瞳交代了一句,甩手离开了大堂。
居然客栈掌柜的,是一个和气生财的胖子,常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身材很富态,一身绸缎员外服套在身上,始终笑眯眯的,见到官府,也是没有丝毫惧色,而是拱手称道:“几位大人,来到店,有何贵干?”
聂思思歪着头,看着这位掌柜的:“近日在你店里,住进来一个林县学子,名叫宫古,你可有印象?”
掌柜的也没有着恼,转身拿起柜台的账本,翻看了两页,找到宫古的名字,手指微微一顿,而后道:“啊,是他啊,草民有印象。”
而后,掌柜的道:“大人所询那,他曾来柜台借过纸笔,当时是草民接待的,因此对此人有些印象,而后他就离开了,大概辰时二刻左右出去的吧,大概辰时将过,他就回来了,恩,然后他就在没有下过楼了。”
掌柜的回忆了一会,道:“怎么诸位县老爷,此人莫非是利之徒?”(利之徒指偷鸡摸狗,贪图利之辈。)
江瞳摇摇头,笑着拍了拍掌柜的肩膀:“若是利之徒,何至于本县亲自过来一趟,不过,你提供的线索很关键,多谢了,我们走!”
等到离开居然客栈之后,江瞳顿时敛去笑容:“这个宫古撒了谎!”
“你是指宫古隐瞒了在案发当日早上离开宾馆的事情?会不会是前往兰兰家去了?”聂思思站在江瞳的身后,美目微蹙,一脸不解道:“他不是已经过了么?”
“时间对不上!”
江瞳摇摇头道:“他的是巳时在兰兰家,可是刚才掌柜的的是辰时,并且再没有下过楼了!”
监牢里,宫古穿着囚服,神情沮丧,耷拉着头,一脸懊悔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路过的值狱官还能听见他不断的悔过的喃喃自语:“我真不该来,真不该来……”
当下午,江瞳和聂思思回到了县衙,典史曹真忙着收拾有关衣柜女尸案的所有卷宗,书吏老姜头在旁边伺候着满大松和郝秀玲夫妇,两位老人接连几日,神情都紧绷着,早已经是疲惫不堪,曹真从堆积如山的案卷之中拔出头来,看了一眼微微闭目的满大松,用眼神示意了老姜头一下,老姜头点点头,上前捅了捅满大松:“你当年和张海的案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满大松有些疲惫的睁开了眼,他侧过头,看了老姜头一眼,摇摇头道:“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大人再次提起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咋个没用!”郝秀玲忽然提高了嗓门,整个衙门都能听得见,不少胥吏都疑惑地看过来。
郝秀玲压低了嗓门:“若不是你那兄弟张海还有满公家儿子,那三年咱爹咱娘可就得活活饿死,指望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拉扯着兰兰,我能做什么活?”
满大松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我都了那事不是我做的,谁让你们非要花钱赎我了,二十两银子!白扔!”
曹真隐隐听出点不对味来,他看了看手里当年的案卷,有些狐疑道:“不是你做的,你蹲了三年班房?”
满大松舔着干爆皮的嘴角,张了好几次嘴没有话,曹真见满大松不欲开口,又准备低头看卷宗,却听到满大松忽然道:“那案子,是满公家儿子做的。”
“别浑!”郝秀玲忽然打断道,恶狠狠的剜了满大松一眼:“若不是人家满公儿子,我和兰兰早就饿死了,你现在成了恶犬了你,到处咬人。”
“间人!”满大松忽然抬手抽了郝秀玲一个嘴巴,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整个典史房,曹真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沉下脸来:“满大松,要耍横滚回家耍去!知道这里是哪么?”
郝秀玲登时不吭声了,捂着通红的脸颊,低下头,没有吭声。
曹真搁下笔,宽慰道:“嫂子,你没事吧?”
郝秀玲默默的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中摇摇欲坠,曹真转身推了满大松一把:“你要真想打架,本官陪你,欺负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本事?”
满大松虽然在家里豪横一些,但是在孔武有力的曹真面前,却又如同一个鸡仔一般,一推一个踉跄,他怯懦着辩解道:“不是,大人,你不知道,这娘们,二十年前的时候,和那满公的儿子,有染!”
“恩?”曹真抬头愕然看着满大松,见郝秀玲也是捂着脸,没有辩解,他愣住了,半晌方道:“还有这事?你们可曾和县尊大人过?”
满大松摇摇头:“未曾。”
曹真背在身后的手冲着老姜头挥了挥,老姜头心领神会的离开龄史房,而他自己则抽出一个条凳,坐下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满大松语气有些软下来,面对凶神恶煞的曹真,他可凶不起来,顿了顿,满大松解释道:“那几年,我不是在监里蹲着么,家里没人照应,等我回家以后,闺女都三岁了……”
用满大松的话就是,他本就是替人定罪,但是那日晚间,在县里晃悠的,不光他和张海,还有满公家的儿子,可是当时自己的风评不好,张海又没在家,自己扛不住当时县尊大饶严刑拷打,稀里糊涂就认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