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六中忍住心中震惊，抬头看了毕子安一眼，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清楚，我在收到消息之后就来找你了。”
毕子安深深地看了卫六中一眼说道：“我告诉你，在冥界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种事情了，这一次，冥界一定会抓他立威，你千万不要参与到其中去。”
“我知道他是你的好朋友，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如果引火烧身的话，连我都帮不了你。”
直到毕子安离开，卫六中都没回过神来。
原来上次应虎说的并不是假的啊，这货是真的要干大事儿啊。
而且一下子还来了一炮这么大的大事儿，这可真跟开玩笑一样了。
真是特娘的太刺激了。
卫六中吞了口唾沫。
劫狱劫到地府头上了，这应虎是真的不要命了呀。
卫六中的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到最后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都忘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看见左洛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要去帮他？”
“什么？”
卫六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帮你那个叫做应虎的朋友。”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左洛焉没有回答卫六中这句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去，你朋友会活，但是会有更多人为你而死，而如果你不去，你那朋友会死，而很多人都会活。”
被她这云里雾里的话，说的有些晕乎，卫六中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左洛焉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而已，人的命运其实有很多岔路口，而你现在就出于你人生的岔路口，你的每个选择，都会代表很多不同的结局。”
“那我去了会怎样？”
“我说过了，你如果去了，你那位朋友不会死，但是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们而死。”
“那我要是不去呢？”
“你不去，你那位朋友会死，但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卫六中倒也想不相信左洛焉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左洛焉的话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很快就侵染了他的内心，让他陷入了极度纠结当中。
“其实有的时候不难选择的。”
看着卫六中那纠结的模样，左洛焉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只需要睡一觉，这一晚上不要出门，等到明天一早，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可他是我兄弟……”
“那如果是用你一个兄弟的命，去换更多兄弟的命，你会怎样选择？”
左洛焉问道。
闻言，卫六中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说道：“为什么要我来选择？”
“因为你的出现，有太多人的命运都和你交织在了一起，很多该死的人，也因为你的出现而得到了生机，例如川口慧子，例如那个叫小南的孩子，也例如是王虎。”
“川口慧子真正的命运是活不过二十六岁，也就是在上个月的时候，她就应该死了，但你的出现改写了她的结局。”
“而小南，他也是一个早夭的命格，本身活不过五岁，是因为你，他才能活到今天。”
“至于最后的王虎，他本身是一个逍遥天下的探宝者，修行者，但却也是因为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都是什么意思……
卫六中觉得自己似乎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但好像又懂了很多。
起身来到窗户的位置站定，抽出了香烟叼在嘴里点燃，凝望着窗外的霓虹。
卫六中的嘴唇颤抖。
应虎是他第一个兄弟。
两人以及经历了很多很多。
哪怕是有兄弟反目的时刻，但当他们真正成熟起来之后，也知道，这些并不能妨碍他们在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兄弟感情。
他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穿着一袭道袍，只知道吃的神霄派小道士。
卫六中紧紧地握了握拳头。
也就在他目光扫动之间，忽然看见在距离酒吧之外，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知道，那个身影并不是人，而是一个鬼。
他也能看得出来，这女鬼受了伤，浑身的阴气溃散的十分严重，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见此情景，卫六中也不迟疑，纵身从二楼飘然落下，来到了那女鬼的近前。
“卫六中……救他……”
女鬼十分虚弱的说出了这五个字。
卫六中认识这个女鬼，她叫赵嬛嬛。
而对于她的身世，应虎也只和他说了两个字，那便是‘靖康’。
卫六中抿了抿嘴，看着脚踝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不断发光，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女鬼，轻声问：“值得吗？”
“值得……”
女鬼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起初我被镇压的时候，是他把我救出来，也是他帮我报的仇，为他而死我不后悔，我只恨自己修为尚浅，无法给他什么帮助。”
“阴帅豹尾果然厉害……我的阴气已经溃散的差不多了，我也走到了终点，再也看不见来生的希望了。”
这话刚说完，女鬼赵嬛嬛的浑身陡然间散发出了一阵强光，她身上的阴气消失的很快，即将魂飞魄散了。
在这魂飞魄散一刹那，女鬼赵嬛嬛的脸上竟然涌现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凝视着卫六中的时候眼中忽然流露出了一丝非常复杂的情绪，轻声道：“我生在帝王家，看似享尽了荣华富贵，实则一生鲜有开心的时候。”
“这一生我没有任何可以眷恋的东西，我唯一不甘心的便是，我亲眼看着恩公应虎为了心爱之人，哪怕要遭天谴也要护其周全。”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当年，我若能嫁于这样一个男人，何至于此？”
说完，这位身世悲惨的女鬼身上霞光冲天，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了一滴冷冰冰的水滴落在了卫六中的脸上。
卫六中抬手轻轻擦去那水滴。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发自肺腑的酸痛。
千年女鬼的淌下的魂泪么？
荣华富贵不如至真感情，这便是她在最后时刻的所有感悟吗？
她生在帝王家，生在一个男权时代，她没有选择自己的爱情与选择自由的权利，他也是战争失败的牺牲品。
但是现代人呢？
现代人也没有这样的权利吗？
可眼下这花花绿绿的世界中，到底有多少人真正的明悟了这个道理？
又有多少人为了荣华富贵和更好的生活舍弃了自己的感情？
本末倒置，或许最后人生剩下的只是两个字。
可悲……
看着那点点星光消散在夜空当中，卫六中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心里不好受？”
左洛焉轻声说道。
“嗯……”
卫六中点了点头，低头看着左洛焉和自己十指紧握的手，撇了撇嘴，或许因为自己的情绪不太好，需要有一个人安慰的缘故，他并没有躲开。
“想去吗？”
“嗯。”
“一个厉鬼为了报恩都能做到如此，那我又差什么？”
“应虎，是我兄弟，为了兄弟，身死何妨，举世皆敌又何妨？”
“人杀我兄弟，我杀人，天道杀我兄弟，那我便杀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