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待遇,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而疯子呢,还是跟以前一样,除了训练的时候,就真的跟个"疯子"似的,不洗头不洗澡,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走到哪手里都拿着一个鸡腿在啃,还动不动甩甩他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差点没把附近的人熏晕。
和疯子走近之后,苏雅再也不敢来找我麻烦了,偶尔无意间和她见到,她都是刻意回避我,绕道而行。
我从某个病人那里听说,疯子在外面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之所以来精神病院,完全是他自愿的。
至于为什么会来这,没有人知道,偶尔我向疯子问起,他也是支支吾吾,不做正面回答。
说起来,在青雪病院后面的日子,远比在d栋要快活,自在的多,虽然和疯子对练的时候,经常会被他打的满地找牙,屁滚尿流,但训练结束之后,那种愉悦的感觉,简直就跟回家一样。
当然,我也知道,这里并不属于我。
在d栋,有我的亲人、朋友、以及敌人,所以我必须得回去??
*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
天已转凉,秋风萧瑟,黄叶遍地,这座城市正在降温,十一月的太阳脆弱得如同扉页,打开就是秋天,有些微凉的秋天??
"十一月,忌浮躁,死去的,愿你得到安生。活着的,愿你不要死去。这是个寒冷的季节,陌生人,也祝福你,有个温暖的地方。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这是个寒冷的季节。"
手机上,多了一条祝福的短信,不知道是谁发的,但看在心里,却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这一天,我再次踏入了操场。
疯子还是和往常一样,手里拿着鸡腿,一脸懒洋洋地看着我。
"我得走了。"
我说。
"哦。"疯子淡淡地回应道,"那就打败我。"
没有任何废话。
我扭了扭脖子,一个健步,冲向了疯子??
"今天的战意很燃啊。"
疯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扔掉了手中的鸡腿,也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两道身影,在偌大的操场中,不断地穿梭,碰撞??
秋风拂过,操场旁边那颗有些年头的大树上,粗犷的枝条在风中摇摆,一只麻雀扇动着翅膀,扑腾扑腾地飞到了空中。
砰!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切戛然而止??
疯子退后了几步,揉了揉破皮的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
"小子,恭喜你,毕业了。"
疯子果然神通广大,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就在当晚,精神病院的院长,就亲自过来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离开前,疯子对我说,养魂珠暂时交给他保管了,当我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就会还给我。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彻底信任了他。
虽然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疯子的身份,但我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害我。
离别前,我和疯子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说道:"疯子哥,保重。"
"那个??志勇啊。"疯子犹豫了一下,道,"你能不能别老是疯子哥疯子哥的。这称呼忒难听。"
我笑话他,说大家平时不都这么叫你的吗?
疯子很不高兴,说他都算我半个师傅了,叫疯子。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我说那行啊,以后就叫你师父。
疯子说,别,师父显得太老??要不,你还是叫我哥吧。
"哥。"我叫了他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这家伙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哈哈大笑道:哥,你不会感动地流泪了吧?
"放屁,那是沙子进眼睛了!"疯子瞪了我一眼,说道,"滚滚滚,赶紧滚,看到你就烦!"
说着,他还踹了我一脚。
我无奈地揉了揉屁股,说道:"那哥,你多保重了。"
"嗯。"
疯子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但他的脚步,分明有些趔趄,显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离开前,我看到苏雅站在门口,正呆呆地看着我。
"再见。"我冲她摆了摆手。
虽然她带给了我一些不好的回忆,但终究,她也算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志勇。"
苏雅咬了咬嘴唇,朝我走来,轻声道,"之前,对不起??"
我愣了愣,没想到她居然会跟我主动道歉。
"没事,都过去了。"我淡淡地笑道。
苏雅点了点头。说:我想跟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问。
苏雅犹豫了很久,才说--其实她也有精神病。
听到这话我并不意外,因为通过和她的接触,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就很不正常。有精神病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个奇葩的医院,居然让一个精神病患者,来当医生,也着实厉害。
苏雅跟我说,她曾经交往了三个男人--那三个男人,都背叛了她。
一个骗她钱,一个把她肚子弄大跑了。另一个对她家暴。
她脸上的这个疤,就是第三个男人,用熨斗机烫出来的。
从那之后,她的精神,就变得很不正常了,并且极度痛恨男人。
而之所以对我"特殊照顾",就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第两个男人。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既同情又庆幸--幸亏我长得不像他第三个男人。否则说不准这女人也要用熨斗机还治其人之身。
苏雅笑着说,她已经跟院长申请辞职了,从此以后,她将正式成为这里的病人。
"加油。"
我松了口气。这样的精神医院,才正常嘛??
*
离开青雪精神病院,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爱康医院的方向行去。
路途中。我睡着了,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我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黑暗的地方,四周阴冷无比,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试图寻找离开的方向,但无论我怎么走,但找不到出路。
无尽的黑暗,几乎要把我吞噬,让我生出一股无比绝望的感受??
就在这时候,一丝光亮出现。
犹如黑暗里的萤火虫,从某一处,慢慢朝我飘浮而来。
近了!
更近了!
我终于看清,那是一口棺材。
一口绑着红色蜡烛的棺材。
棺材在我面前,缓缓地停下,落在了地上。
嘎吱--
棺材盖,缓缓打开。
我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
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女人。
我瞪大眼睛。身子剧烈颤栗起来。
因为,棺材里的人,是母亲。"志勇。"
她突然睁开眼睛,开口了。
笑容依旧,只是带着一抹无尽的冰冷。
是那么陌生,那么沉重。
"妈让你受苦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再度闭上眼睛,神态陷入安详。
"妈--"
我扑向她。
但棺材盖在这一刻,猛地盖上。
然后,棺材飘到了空中,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无论我怎么追逐,怎么狂奔,都追不上它??
"小伙子,小伙子你醒醒。"
身子一阵摇摇晃晃。
我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司机师傅正轻轻地用手推着我,说:"小伙子,做噩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