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爷这次除了带上鸟肉一起去牲口栏,还特意叫上了我。
鸟肉曾经在牛市上干过三年,对牲口的好坏很有心得,就由他去挑选二十只可供一人骑行的扁虱。布爷靠在围栏外,却开始跟我谈起心来。
“你这次的表现不错。”布爷一开口就表扬我,让我措手不及。我还真没见他表扬过谁呢!
“你虽然加入六队才半年不到,但是进步很快。”他继续夸我,“我本来还以为你在我这里坚持不了三个月就会哭着喊着回去继续干你的厨师的。”
我苦笑。原来他夸我是因为对我的预期放的很低呀!
我便解释道:“我虽然之前是当厨师的,但从小就能吃苦,也跟着师父抓过不少鬼。所以跑商队的工作我还是可以适应得了的。”
“嗯”布爷点点头,继续道:“这次你能及时把九只鬼奴抓回来,避免了我们遭受一大笔罚款的损失,其实全队人都应该感谢你的。”
“这也没什么啦.......”我挠挠头,被他夸得越来越不好意思了。
“你很机灵,人缘也好,虽然徒手打不过女人,但是短刀和长短棍法都耍的不错。另外,你最欠缺的可能就是经验了。”
“我......”
夸我也就算了,他为啥又扯到我被柳寒痛扁的糗事上去了?
不过布爷说的也是事实,我就没啥好辩解的。他又转过头来认真地看我,道:“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你多锻炼锻炼的。”
“听您的安排,布爷。”我诚恳地回答道。
“好了,话就点到这儿,你明白了进行。”布爷说完这句,便跨过了围栏朝鸟肉走去。
鸟肉已经挑好了二十只要带回去的扁虱,就等着布爷过来拍板了。
我得了布爷的夸奖,心里总有些飘飘然的。也许,布爷表面上很严厉,脾气不好,但他看人、处事还是相当客观的。他应该就是属于那种做事特别认真、严肃的人,只要认为是正确的就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哪怕会因此受到别人的非议。
想到这儿,我也不禁为自己刚才投出的那一票感到欣慰。就如同鸟肉一开始就告诉我的那样:跟着布爷走总没错!
第二天一早,商队再次启程返回左丘城,并且是加速返回。这次,我们唯一需要运送的“货物”就是沈良,而且所有人都有了坐骑。
布爷把三只大蜗牛都拴成一行,让它们头尾相接,就由自己一人来带领。其他剩下的十个人则各骑一只扁虱,同时手里还牵着一只,轮流换骑。
扁虱的特点就是快,而且能蹦得很高,走崎岖不平的地形最适合了。但它们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耐力比较差,不适合长途骑行。两只扁虱轮换着骑就可以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样一来,整支商队的速度快慢完全就取决于前面三只大蜗牛的速度。但这次它们背上的货物都很少,走起来也比平时轻松许多。再加上我们刻意减少了路上休息的时间和次数,按照布爷的估算,原本需要走四十天的行程,或许现在只需要二十七八天就可以走完了。
如此快的返程速度也让孔健等人没有了再次抱怨的理由。大家伙儿的目标都变得一致,就是尽快返回左丘城,以便让沈良得到更好的医治。
十四天过后,回程的路途已经走了一半的时候,商队又再次经过一座狭窄的石桥。桥下就是深达百丈的一道峡谷。
这座石桥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为了方便往来,将人为砍断的一段巨大石笋搭在峡谷的两边建成。但是这种石桥很不稳当,经常会发生断裂,偶尔还有鬼匪会利用这样的危险地形在附近埋伏,突袭往来的商队。
我们来的时候就曾经通过这里,经验丰富的布爷出于小心起见,把商队分成了三部分过桥,这次也不例外。他自己先骑第一头老蜗牛带着另外两头大蜗牛过去,观察对面安全了再给我们发信号。接着中间的大部队九个人牵着十八只扁虱再跟着过去,独留孔健断后观察。中间的人和牲口都全部通过后,孔健再一人骑两只扁虱通过。
这样的过桥方式就最大限度地保护了中间大部队的安全,避免在桥上的时候遭到袭击。最危险的则是打头通过的布爷自己,和断后的孔健。不过,商队里一向以来都是由他们两人一头一尾夹着队伍,谁也不会就此说什么。
布爷骑在领头的老蜗牛背上,慢慢悠悠地带着后面两只蜗牛过了桥。桥对面距离我们有三十米远,是看不太清楚那边的情况的。但很快地,对面桥头燃起了一大团鬼火,那是安全的信号:大部队可以通过了。
桥面比较窄,而扁虱体轻,走起路来喜欢蹦蹦跳跳地,不太好约束。大家伙儿骑着扁虱过去不安全,只能是从扁虱背上下来走路,一手各牵一只过去。中间的队伍虽然长,但也顺利通过了。
除了断后的孔健,我是大部队里最后一个过去的。走到桥中间时,我似乎感觉到脚底软了一下。我低头去看,但光线实在太暗,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那里并没有什么异物。
“也许是我自己坐在扁虱背上的时间太长了,脚发麻软了一下吧?”我心里想道。
俗话说:熟能生巧。在随后的十来天里,我越来越适应了走在队伍最末尾的新位置,并慢慢地找到了一些诀窍。该提高警惕的时候就全神贯注,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加以提防,而不需要高度紧张的时候就可以适当放松一下。人的体力和精神力也是有限的,张弛有度才能保证持久运转。
于是乎,到了后面几天我甚至在晚上露营的时候也开始有余力继续给大伙操办晚餐了。这也使得我在队中的地位得到进一步提升。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换到了新的位置上给大伙儿带来了好运,还是一直侵扰商队的那股霉运已经离开,后面的旅途就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事件,我们历时两个多月后终于顺利地返回了左丘城。
一回到城中,沈良就被立即送往了上城的医务所,那里的医生水平并不比阳间大医院的差多少。第二次的诊断结果比之前的最坏打算要好一些,他不需要接受头部手术,只需要采取保守治疗再静养两个月就可以康复。而且以后应该还能继续从事一些低难度的工作,比如滕伯礼已经给他预留的仓管员的工作。
这样的安排也彰显了滕家的仁义和人情味。沈良说,他只要再干满四年合同期就满了,然后他就可以带着足够多的阴元回到阳间做点小生意、小买卖,安度余生。
但另外一位遭遇不幸的队员孔健就没法像沈良一样有个令人欣慰的结局了。他跌落进百丈深的地下峡谷,注定是连尸首也无法找回来的了。所以,滕家也只能是帮他草草地操办了后事,按照合同给予了足额的抚恤金。再加上我们捐出的一部分提成,勉强保证他的家人还能有所补偿和慰藉。
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布爷此次回城之后,特例给我们放了二十天假,让我们彻底放松一下心态,以便开始下一次的走镖任务。
由于这一趟就折损了两名队员,布爷又找滕伯礼要了两名新人。这样一来,我也顺理成章地升格成了老队员,从向别人请教变成了被别人请教。而且,从此以后我也就被固定在了断后的位置上,继续担负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