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一岙的分析,我不由得浑身冷汗。
如果是后面一种,那么这个看上去风度翩翩、人畜无害的花果然,实在是太有心机、太狠决果厉了吧?
马一岙瞧见我不相信,摇头,叹道:“人心啊人心,这才是最狠毒的东西。”
两人相视一看,都有些感慨。
随后他问我那边的情况,我如实回答,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刚才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黄大仙,也没有看到离别岛的任何一人,那边的人到底是来了呢,还是没来,又或者在哪里休息呢?”
我说这个得找找,我刚才问了人,说五点开席,之前可以自由活动,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的。
马一岙点头,说行,我们分头找,免得目标太大。
我说好,我去山上,你去山下。
马一岙说对,一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别硬扛,能应付就应付,不能应付,撒腿就跑,别慌。
他交代妥当之后,两人对了一下表,约定在下午四点五十的时候,在会场边缘汇合。
我与马一岙分离之后,走向了上山的一条路。
沿着那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我缓步朝上,这边的坪子只是半山腰,往上走,还有许多的路途,其间又瞧见过好几个院子和凌空的阁楼,只不过规模都很小,有一处甚至只有一个单间。
这些地方都有聚集人,不过并没有发现黄大仙——马一岙跟我形容,说黄大仙是一个留着灰色长发,常年穿一套蓝色土布的老头儿——另外我还看到有一个洞穴,在一条小路的尽头,旁边的山壁之上,刻着许多的文字。
我有些好奇,走过去看,发现居然是大片的佛经,我仔细阅读了一下内容,好像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就在我认真打量那佛经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问道:“年轻人,你还懂这个?”
我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瞧见一个有些富态的老头在旁边瞅我。
他白白胖胖的,穿着一个公园里老头儿练太极的白色唐装,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给他这神出鬼没的架势给吓到了,先是左右打量一番,发现就只有他一人,这才说道:“您从哪儿出来的?”
老头指着旁边的大石头,说我刚才在这里,你没注意?
我摇头,说真没注意。
老头指着那石壁上面的佛经,说你懂这个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开口说道:“这个‘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应该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吧,它是金刚经的降伏其心篇,简称心经,全经只有一卷,二百六十字,宣扬空性和般若,也被认为是大乘佛教第一经典和核心,嗯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我读佛经,是从小的行为,因为我母亲比较信佛,所以家里面有不少的佛经,正版印刷的,也有手抄的。
而这些都是儿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老头听到我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多了一些,点头说道:“嗯嗯,确实是懂的,现在的年轻人,夸夸其谈的多,有真本事的人却少之又少,你算是我这几年见过的年轻人里面,少数几个不骄不躁,言之有物的人,可以,可以。”
我被夸得有些耳热,谦虚地说道:“您过奖了,我也是母亲信佛,小时候背过一些,囫囵吞枣,不求甚解。”
老头点头,说不错了,能这么清楚认识自己的年轻人,真不错,挺好
他夸着,突然问道:“对了,你,是什么属相的夜行者来着?”
老头儿不动声色地揭穿了我的身份,而且还单刀直入,问起了我具体的属相来。
只这一句,就把我给弄懵了。
什么情况?
瞧见我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那老头儿忍不住笑了,说你别紧张,老头子我也是夜行者,这一山头的人儿,各路牛鬼蛇神都有,没有能拿你怎么样的;咱们爷俩儿也就是没事闲聊,唠唠家常而已,没别的意思。
我瞧见他一脸和善,犹豫了一下,方才模棱两可地说道:“猴儿。”
老头一听,说猴?这属相倒是寻常可见。
的确,在最常见的十一生肖(龙这种传说之物除外)之中,基数最大的夜行者,便是猴。
毕竟从物种进化里面来讲,人也是猿猴变成的,虽然猴类夜行者与人类的进化方向出现了偏差,但回溯根源,却还是一样的。
也正因为与人类一般,所以猴类夜行者,都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血脉。
当然,传说中的四大奇猴除外。
甚至可以这么讲,猴类夜行者的血脉和天赋,在夜行者这个族群里面,基本上算是垫底的。
老头瞧见我的语气有点儿古怪,以为我是沮丧,便开口安慰我:“天生我材必有用,修为是没有上限的,而是看你的悟性和努力,付出越多,收获就会越多”
老头儿逮着我就灌了一大口的心灵鸡汤,让我都有点儿懵逼。
我又不敢反驳,只有点头,说是、是、是,您说得对。
如此一通聊下来,下坎的院子里,传来了热闹的唢呐声,锣鼓喧天,却是那寿宴快开始了。
我的天,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我分明是要去找人的啊,怎么在这儿,跟一老头儿聊了半天呢?
我心中又急又恼,而那老头子却问道:“哎,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
老头儿刚才实在是太热情了,弄得我挺感动的,各种肯定和心灵鸡汤灌下来,让我都有点儿不好开口说假话,想了想,才回答道:“姓侯,您叫我小侯就行。”
老头儿一听,哈哈大笑,小侯?小猴子,你这名字,太逗了。
他说罢,拉着我的手,说走吧,我们一起下去,你坐我旁边,一会儿我们再继续聊。
啊?
我听到这话儿,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然而给他一搭手,我顿时就感觉对方身体里面的力量,比江河湖海还要宽广,让我竟然没有反抗的想法来。
这个人,是高手。
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至少得有七八层楼那么高。
我给他拉着胳膊,往下走去,心里有点儿慌,生怕这老头儿是认出了我的身份来,想要拿我下去给黄风寨。
但不知道怎么着,我总感觉这人的格调很高,可能未必会跟黄风寨与鲁大脚走一块儿去。
我就这般心怀忐忑地给拽着,走下了坡,然后来到了主会场这边来。
这会儿十几个大八仙桌旁,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我没有瞧见马一岙,但是看到了老秦,他被安排坐在了角落处,瞧见我跟着老头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不由得一愣。
他差点儿就站起身来,惊讶得话都说不出了。
在他的想法里,像我此刻的境况,最应该做的,就是缩在角落里不出来,偷偷打量一眼就成。
这般大摇大摆地出现,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我瞧见老秦朝着我瞪眼,心里也很无奈。
倘若是有可能,我也不想这样子。
但我没有办法,这老头那干枯如柴的手,就仿佛磁石一般,将我的手腕给紧紧抓住,让我完全没有办法挣脱。
事实上,我也不敢挣脱,因为我一挣扎,就代表我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