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谁知道呢,各种说法,乱七八糟的,不过已经报了警,派出所一开始不愿意来出警,说没有过二十四小时,后来给闹得没有办法,就几个村都通知到了,也在找呢,应该能够找得到的——你说这个兜兜,也真的是不懂事,之前闹过一回,要吃肉,把自己爸爸给害死了,现在又来这一套
我听着母亲这意思,也在怪兜兜,忍不住说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暂时没有定论,等有结果再说吧。”
母亲说我再去里面看看,这家里都已经够乱了,别再出什么事情。
我走出院子来,三叔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递给我一根烟,说抽一根?
我摇头,说不,不用。
三叔说唉,伟龙家这事情啊,还真的是乱,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撞死伟龙的那货车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呢,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个事情来——真的是流年不利,不过图老三说得也对,这事儿也怪阿丽,没事儿早上去跟那帮叫花子吵架,冲了晦气,现在傻眼了吧
啊?
我听到他这般念叨,脑子一下子就转了过来,说:“哎?三叔?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几个叫花子泄愤,把兜兜给拐走了?”
三叔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至于吧?吵两句嘴而已,至于拐孩子么?再说了,兜兜都快六七岁了,懂事了,他们把孩子拐了去,还能卖了不成?
我说要万一他们不是卖孩子,而是打断了腿,然后拿去行乞么?
三叔给我的说法吓了一跳,有些慌神,说不会吧?
他这般说着,声音越发低了。
因为仔细想一想,若兜兜只是生闷气,自个儿躲了起来,现在说不定就已经回来了,毕竟小孩子的毅力也不强。
除非是真的碰到外人了,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
而所谓的外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帮叫花子。
三叔越想越有可能,赶忙拉着我,说走,我们去乡派出所那边说一下情况,把这个事情跟田丨警丨察说一下。
他去开他的皮卡车,而我这边则跟父母交代一声,然后跟着去。
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看到时间快要接近八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了之前与夏梦的约定来。
本来说她请客,两人去吃烧鸡公的,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个事情。
兜兜的失踪,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乱了套,我忙碌了一下午,心神紧张,牵肠挂肚,却是把那约定给忘了。
现在想起来,多少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明明说好的事情,结果现在却把人家放了鸽子,真让人愧疚。
不过我这个时候,又不可能抛下兜兜的事情,跑去跟一漂亮女孩儿约会。
我有心想告知一下夏梦,又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问女孩的电话号码,纠结了一会儿,三叔叫了我一声,我不再考虑,跟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赶到了乡派出所,跟负责这件事情的田丨警丨察说起了这个情况。
田警官听到,十分重视,详细地问了我们几个细节之后,拿起了桌子上的座机,开始给几个大的派出所打电话,问他们那儿的片警,有没有认得这么几个乞丐。
我们在那儿等了半个多小时,城关镇传来了消息,说的确有这么几个人。
他们盘桓在火车站附近,经常行乞,附近的片警有点印象。
不过那帮人行乞是行乞,但不偷不抢,也没有太多过分的行为,所以片警虽然知道,但也不关注,并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田丨警丨察告诉我们,说现在还不确定兜兜到底是不是走丢了,没办法下结论,而且这事儿也没有办法麻烦人家,得再等等两天,上报到区里面去,等上面的通知下来再说。
三叔有点儿不乐意了,说等到了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现在不能去查么?
他这语气有点重,田丨警丨察不乐意了,说你以为我们都闲着呢对吧?这一天天的,一大堆的破事,你看到我们这里哪个闲着了?警力只有这么多,经费只有这么多,你说调查,好啊,你自己去啊?
他吼过之后,感觉不太好,又补充了一句,说凡事都是有程序的,你们也别冲我发火。
我和三叔走了出来,三叔抽着烟,几次激动得火都没有点着。
我看了他一眼,又想起堂姐侯丽那儿的惨状,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三叔,要不咱们自己去调查?”
三叔一愣,说我们?
我说田丨警丨察说得其实没错,火车站又不是他的辖区,想要那边帮忙,必须得等上面的来协调,而这个点儿都大晚上的了,领导肯定下班,找人也找不到。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这儿,不如我们先去调查一下,要万一有点线索,也是好的,你说对吧?
三叔还是有些犹豫,说那帮叫花子,别看平日里脏不拉几,风吹就倒,其实个个都生猛着呢,要是真的有个什么,动起手来的话,你三叔我可扛不住。
我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来,说三叔,有什么事,我这年轻人来招呼就成,你在旁边看着。
我瞧见他不信,左右看了一下,随手捡起了门口那儿一块一两百斤的大石块来,双手轻松一举,然后放下,三叔去搬,结果憋红了脸。
这是他才开口说道:“好,我也豁出去了,咱爷俩儿走一遭去。”
两人商定,便开车前往火车站,抵达的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两人挨着铺面问。
在火车站做生意的这些商家,大部分都有见过那几个乞丐,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大帮十来个,不过至于他们具体住哪儿,这个就不知道了。
我一直问,问道一家卖快餐的老板时,他居然知道,告诉我,说火车站要饭的这一伙人,住在东街胡同那里。
他帮着送过外卖,知道他们的地址。
对于许多事情,你不认真去做,永远都不知道,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只要你能够找到正确的办法。
如果是之前,我或许并不会如此刻那般执着,也不会忽悠着三叔跟过来找寻,最主要的,是对于未知的恐惧和害怕,会下意识地将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上去。
然而这几个月夜行者的“奇妙”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永远都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值得信任。
所以我才过来了,挨家挨户地询问。
终于,我们从那个准备关门歇业的快餐店老板手中,得到了盘踞在火车站这附近那帮叫花子的地址。
东街胡同里。
除了地址之外,快餐店老板还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的信息,比如那帮叫花子的人数,大约在十二到十五个,有孩子,至少有五个以上,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年纪有点大,估计是某个家伙的老婆。
另外那个瞎了左眼的老乞丐并不是这帮人的头。
他们的老大,是一个叫做“胡爷”的中年胖子,那家伙因为形象的缘故,并不出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租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他们的管理很严格,每个人都需要给胡爷上供,稍不如意,就会被打。
他送饭的时候,经常听到里面有哭声传来。
说完这些,老板跟我低声说道:“那啥,小老弟,我跟你说这些,也就是唠唠——总感觉那帮人不像是什么好人,所以才跟你说的,你可千万别往外传,我这是开门做生意的,要是惹了麻烦,可就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