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巴立朗的缘分(下)
而我此时看似还很生气,但其实心里却一块大石头已经落了地,这块石头就是我在知道接受过额外超量辐射,而且还是持续的时候,我心中生出一个危险而可怕的预测,我怕巴立朗和“暗黑殿”有瓜葛,“暗黑殿”将他拉拢下水,对他实施过某种和陨石辐射有关的“再改造”,毕竟这种陨石就这么三个地方有,国内肯定不会干这种事,那危险的自然就只有作为我们头号死敌的“暗黑殿”了。
那眼下我问巴立朗,他说的这么痛快,说明起码在忠诚问题上他是问心无愧的,我听得也很仔细,每个字每一句都在心里细细的斟酌,最终感觉逻辑上没有硬伤,何况假设他真和“暗黑殿”有瓜葛,那个辐射源是后者提供的话,那他在知道要被搜出来时不可能处变不惊,也不可能任凭其被搜出来,但看他的样子,巴立朗的表现并不可疑,基本可以洗脱这个嫌疑了。
而我已经承受过一次身边最近的人的背叛,实在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不过处于保险起见,我还是准备再试一试巴立朗,如果这关他过了,这事他就算彻底洗干净了。
“那你现在这继续待着,我回去看看,等尤显到了,我立马来把你拎过去。”我说。
巴立朗不说话,只是点头,我起身走出房门,众人送我我一摆手,随后下楼上车,但我给司机说的是找个附近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我本人则要下车亲自盯着体检中心点。
司机依言照做,我独自一人下车找了个隐蔽所在,一直观察到颜悦瑶来电话,这巴立朗都没有迈出体检中心一步,这便算是彻底放心了。
之所以要用这种方式去试,是因为我看看我假意走开,他会不会趁机逃跑,而这里可没人拦得住他。
我考虑的是如果他真要有鬼,我告诉他徐布已经带人去搜,他便知道事情势必会败露,那么如果他刚才给我说的那些话可以理解为为了稳住我演的戏,故作镇定的话,在我离开之后,他不抓住这个机会逃跑就不合常理了,而没有跑,正好说明心中没鬼。
除此之外,我在亲自蹲点的过程中,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巴立朗当年与巴立明同时为了救我,遭到“巨炽”的火攻,但他伤的明显轻得多,而巴立明却因为伤的太重,直接死在了驾驶舱里,身体更是上下分家,神仙来了都难救,这个问题我当年想过其中原因,只是想不出来个所以然之下只能用“运气”来解释,巴立朗的运气比巴立明好,所以就躲过了这几乎必死的一劫。
但现在再一想,就没这么简单了,恐怕巴立朗能活下来,他用那块小小的陨石残渣对自己进行辐射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辐射剂量虽然很下小但很持续,他的身体也在这期间潜移默化的被改变、被强化了,而巴立明却没有,即使这个强化的幅度相比于他日后真正接受成体系的陨石辐射改造时还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可也将他与常人的生理拉开了距离,凭借这种不太明显的优势,在同样的致命打击下,他活了下来,而还是“原装”的巴立明就身死沙场。
话再说回来,颜悦瑶在电话中说:
“项骜,尤显到了,我刚跟他接洽过,他脸色很不好;他现在正与尤凝说话,你得赶快回来。”
“好,我这就回去。”我说。
我挂了电话,返回体检中心,再次推门进去,就见巴立朗正躺在床双闭目养神但没睡着。
“起来,现在不是睡大觉的时候,跟我去见尤显!”我说。
可能是发现他还是忠诚的,我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说话虽然仍火气冲冲,不过并没有再劈头盖脸的骂他,而巴立朗跟了我这么久,也当然知道我的脾气,二话不说从床上翻下来,老老实实的跟在我后面。
下楼上车,返回会客厅。
颜悦瑶正站在门口,见我揪着巴立朗回来了,她说:
“尤显在里面呢,话已经谈完了,他在等你回来。”
我听闻此言,也是顿感头又大了三圈,但不管怎么样也得硬着头皮上,我向颜悦瑶点了下头,然后又一把薅住巴立朗的后衣领,推门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尤显正站在窗边,他搂着尤凝,没有说话,只是给她父亲的依靠。
听见开门声,二人一齐回头,我没有废话,用手使劲往前一甩,说了声:
“跪下!”
巴立朗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顺着我把他向前甩的力道“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跪在了我和尤显中间。
“三老爷,我教育部下无方,实在是太对不住了,您看怎么办吧?要杀要剐我都没的说,今天只要能让您的千金出了气,我在这儿把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了都行!”我一抱拳,语气诚恳的说。
我当然不想把巴立朗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了,他虽然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可毕竟是“山海集团”的人,也是个难得的军事人才,而说的江湖一点,我作为他的带头大哥,要不能在他落难时为他出头,会寒了其他人的心。
但反过来说,出于道义,出于领导艺术,我也又不能太包庇他,真直目瞪眼的包庇他惹毛了尤显会多个强敌这不说,就是那样干了也会给其他人一个错误信号,既在外面尽可以去作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反正闯了天大的祸,捅了再大的篓子,也会有我代表“山海集团”来给这些烂事擦屁股,所以,这样的错误信号不能发,这样的口子也更不能开。
因此,话得说到位,具体怎么办还要见机行事,我见到尤显先把“大卸八块”、“挫骨扬灰”这样的狠话说在前面,就是以退为进,让尤显首先感受到我带着这个罪魁祸首过来认罪认罚的诚意和态度,尽可能的平息他的怒火,只要找到回旋的余地,那怎么都好说,而我最怕的就是爱女心切的尤显不给任何余地,接了我的话,就要巴立朗死,真若如此的话,我即便想保巴立朗,难度也会极大。
我说完这话,看着尤显的眼睛,心里却紧张的不行,而尤显那双如鹰隼一样的丹凤眼先看了我一下,又看了一眼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巴立朗,并没有立即说话,当他再抬起眼皮来看我的时候,这才说:
“项王,他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嗯?”这什么情况发?怎么突然问这个?这又不是来相亲,问这个干什么?这是我心中所想,而我想过了一万种尤显可能的反应,却万万没想到他开头第一句却是这个。
因为没有心理预设,所以我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做出了回应,说:
“他今年刚刚而立,30岁了。家里的情况原来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叫巴立明,也是我这边的一名猛将,但后来在‘山海保卫战’的时候战死,牌位还在‘英烈次’里供着,目前家里就剩一对老父老母,没别人了。”
说完的同时,我心说尤显不会是想杀人全家以泄其愤吧?他要那样就有点过分了,我可不能由着他。
我心里想着,继续揣摩他的心思,可尤显喜怒不露于色,我从一进门就在观察他的表情,想看出他的情绪,可老枭雄就是老枭雄,我察言观色的本事比不上周洲颜悦瑶,但也绝对够用,可在这里,我发现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尤显现在暴跳如雷,我反而知道该怎么办,但他表情平静,语言平静,就连动作都还很绅士,一身笔挺的西装,手插在裤兜里样子就像是在与一个老朋友会面谈谈生意。
在我说完巴立朗的基本情况之后,尤显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思索什么,正当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再次开口,说:
“项王,你说如果我想为我女儿出这口恶气,把他大卸八块也可以,而且就在这里,对不对?”
我一听,心说坏了,这是真要下狠手,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做不做且不说,但话不能反悔,所以我便应声说:
“三老爷如果感觉这样可以出气,我亲自动手。”
“不,不劳项王亲自动手,我这把老骨头很久没动了,想自己来。”尤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