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第十项:“医术”(五)
在棚子搭好之后不消片刻,又有六个病人被用担架抬了进来,这次抬着他们的人仍然是杂事僧,两人抬一个,六个病人一看也是跟上次一样,两边各三个,但不一样的是,上次的六个病人只是躺在担架上一息尚存,而这次的六个,全部是用皮带结结实实从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而且这个从头到脚是真的连头都给捆上了,在每个病人的额头位置,也都有一条皮带紧紧的勒着,和担架固定在了一起。
除此之外,这六个病人的表情还都相当狰狞,不是五官扭曲就是双眼突出,舌头在外面伸着,还有的咧着嘴发出各种怪叫声,同时他们还在担架上奋力的扭动着身体,虽然无法挣开这么多条宽厚皮带的束缚,可每次扭动也都能传来一阵清晰可闻的“吱嘎”声,那是皮带和担架管子被巨大力量扭动后摩擦产生的声音,可以想见如果皮带的数量少了,都捆不住他们,会被他们身上的怪力所挣脱。
等病人送到位,杂事僧们又搬来了六根木桩,起开青石地砖,三根钉在杜若与陈老大这边,三根钉在“俎阿叁”那边的棚子里,接着以4-5个人控制一个病人的方式,把他们从担架上解下来,再用同样的方式给捆在木桩上。
在从担架上解下来到捆上木桩的这个过程,四五个身体强壮的杂事僧控制这一个病人都有些吃力,稍不留神就要摁压不住,不过最后费了一番周折后,总算是都捆到位了。
而在这六个病人被分别捆在两边的各三根木桩上后,比武双方也就随即开始了在第二项治疗“虚病”上的较量。
“看来这家伙准备用的手段也是见不得光的,要不然也不会用临时搭设这种‘阴帐’。”陈老大看着对面搭起的那个棚子说。
“‘阴帐’?那是什么?”我问。
“一些阴邪的术法是要避讳强大阳气的,要不然不仅不会起作用,还容易反噬施术者,所以这类术法基本都在午夜时施展,但现在碍于是白天,还阳光强烈,那么若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使用这类术法,就得有一个能遮挡阳光的屏障,这个‘阴帐’便是起这个作用的。
它上面的那些帆布,为什么这么黑?因为是用尸油浸泡过至少七七四十九遍的东西,再烈的阳光也照不进去,而它阻挡的也不是光,而是阳气。
还有这个‘阴帐’用的木架,材料是槐木,槐木本来就性属大阴,而在大阴的槐木外表也刷了尸油,这就是阴上加阴,能更好的抵挡阳光。”陈老大说。
“槐树属阴这个我知道,那毕竟是‘四大阴树’之首;不过用尸油泡帆布阻挡阳气?这个套路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我说。
(“四大阴树”也称“四大鬼树”,除了之首的槐树之外,另外三个分别是柳树、杨树、竹子,不过有另外一个版本,这个版本里没有竹子,而是变成了桑树)
“项哥哥,你还记得之前碰上的那个油鬼仔吗?”杜若问。
“当然记得,那东西最后还是被我在‘安喀尔’城里活活打死的—哦,我想起来了,油鬼仔开始光着膀子对付咱们,被你用富含阳气的药材击伤,后来他为了防御这招,就穿了一个黑色的粗布斗篷,那个斗篷就能抵挡你的药材的打击,用的方法也是以尸油浸泡,对吧?”我说。
“嗯,是这样的,这个‘阴帐’跟油鬼仔的那个斗篷在抵挡阳气上是一个原理。”杜若说。
“原来是这样,那他那边有人盯着,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我看这六个病人情况都不轻,搞定的话难度大吗?”我说。
“我现在正在给他们检查,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体内都不止有一个恶鬼在作祟,现在他们这样挣扎反常,是因为那些东西在他们的体内争夺对身体的控制权,这种争夺会将身体变成一个‘战场’,‘战场’上的‘战斗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破坏,如果不快点制止的话,他们死只是个很短的时间问题。
而这也的确是典型的‘虚病’,但也是‘虚病’中最为凶险的一种,按照我爷爷的笔记来说,应该叫‘积鬼症’,比喻一个人同时被多个灵体附体的意思。
从严重程度上来说,要比香港那些被烧死鬼附体的警员和当地法师更加棘手。
可是我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治疗方案,因为我以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罕见的情况,而爷爷的笔记里虽然记载了这种病症,但由于我从未碰上所以也就毫无经验,笔记里记载的治疗方式也相当复杂,我现场操作说实在的,一点把握都没有。”杜若说。
她此时正一边说一边给对方把脉,我从她严肃的口吻中听出了这事的难度确实不小,就说:
“杜大夫,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按照自己的方法来,我觉着肯定没问题;对了,陈老大,你也精通玄门术法,能帮上忙吗?”
“兄弟,我要能帮上忙的话我早就帮了,你要说让我被这三个人体内的鬼祟都给干掉,这个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可干掉的同时还得保住他们的性命,这个着实难办,刚才我已经跟杜姑娘商量过了,她说来硬的话如果只是单纯的驱鬼那没问题,但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这被附体者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那按照规则,要是把病人给整死了,不就等于输了吗?虽然对面臭不要脸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但咱们不能这么没人性不是?”陈老大说。
“这.那杜大夫,虽然这比香港的情况更棘手,但同样的方法加大强度行不行?”我说。
“唉.思来想去,那的确是目前可行性最高的方法了,所以我准备用它先试一试,可行不行我也不知道—罢了,试过再说!”杜若先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在说完全面一段话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最终下定了决心。
紧接着她就打开药箱,先拿出了那套祖传的针灸,然后又拿出了三个小盒子,并将其打开,这盒子里装的是“黑狗膏”,开始的针灸很顺利,每个病人的头顶与脖颈周围被扎上了银针之后就瞬间变得平稳多了,虽然身体还在扭动和抽出,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般狰狞,动作幅度也小了很多。
随后杜若在陈老大的配合下,后者撬开病人的嘴,杜若直接将一块“黑狗膏”送入其口中,然后陈老大再一抬下巴猛的往上一顶,让他们咽下去。
如果说刚才只是通过杜若的描述让我意识到这次“虚病”有多棘手的话,那眼前这个动作便让我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其严重性,因为在香港治疗警员时杜若也用过这种“黑狗膏”,当时只是让他们挨个闻了一下,就可以把其体内的恶鬼给逼出来,然后她还说过假设闻一下解决不了的话,就能直接吃掉或者是放到水中融化开喝下去,几乎没有什么恶鬼能顶得住这一招,而现在她都没让这三个病人闻,当场就给吃了,这是什么情况便可见一斑了。
我心里盼着吃下去后能起到明显的效果,这毕竟是“一剂猛药”,可随后不仅没有起到效果,更是适得其反。
这个适得其反具体表现为三个病人刚开始还身体一阵战栗,跟当年闻了一下“黑狗膏”气味的香港警员差不多,我以为这是药效发作,过会儿就能好的前奏,结果这种战栗只保持了几秒种后,三名病人纷纷开始七窍流血!
是的,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还有双耳,全都有血流了下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血的量也在迅速增加,这杜若一看也是一惊,陈老大更是急得直跺脚,说:
“这,这怎么回事啊?”
“我知道了,这三人本来身体就弱,体内又有多个戾气深重的恶鬼,阳火早已是处于即将熄灭的状态,这‘黑狗膏’服下之后,作为极阳之物和他们体内的阴邪之气相冲,类似于极热和极冷碰撞在一起会发生爆炸一样,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了,才产生了这种血管大面积破裂的副作用。”杜若说。
“这可有点麻烦啊!杜姑娘,你有办法吗?”陈老大说。
“不要急,现在还没到无计可施的时候!总之我不能让他们死在我的手里,若是那样,那我岂不就是不仅没救了人反而了害人了!”杜若说。
话罢,杜若将原本扎在他们头顶的银针拔下来了几根,然后往腹部位置扎去,扎完之后,这三个病人全都张开嘴用力打开了嗝,这嗝又大又长,每人从头到尾打了几乎五秒钟,等打完之后,三人的状态果然就好了不少,七窍上的出血虽然没有完全停下,但流血量比刚才最凶的时候少多了。
随后杜若又从医药箱里取出来了三枚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大药丸,给三人一人吃了一颗,在吃过的大约一分钟后,三人的七窍停止流血,然后神态大致恢复到了服用“黑狗膏”之前的状态,看到这里,杜若终于松了一口气,陈老大见状,说:
“这是把他们的命保住了吧?”
“嗯,我用针灸刺激他们的穴位,让他们以打嗝的方式把肚子里过剩的阳气都排出来,减弱‘黑狗膏’在体内和恶鬼的阴邪相冲的强度,再用药稳住情况,这样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因此而死,只是这么用‘黑狗膏’的治疗路线是走不通了,看来我得硬着头皮试一试爷爷笔记里的办法了。”杜若说。
“那杜姑娘,这笔记里的办法需要怎么运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陈老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