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着,便有个老太监过来在世子耳边询问什么,世子听罢点点头,又到瑞王跟前请示,瑞王听了也点了点头,世子便加去吩咐了老太监两句。
那老太监便下去了,不一会儿,殿内歌舞便撤了下去,一个长相略微有些猥琐的男子,推着个小车便过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人,每人都推了个小车,白日里看过的大汉也在其内,小车上则放置个鎏金的盖子,那男子将车子推到贺大人面前,揭开了此盖,贺大人一见,差些吐出去,就见里面竟是一颗脑子。
那瑞王却笑道:“来我蜀中,不可不尝尝我蜀中名菜,生滚猴儿脑。”
贺大人强忍着胃里翻腾,面色青白的看着眼前这一团模糊的东西。就见此人执一杯大铁勺,从车边小锅中盛出一大勺热油,直接就泼在了那团东西上,一阵烟气升腾,一股浓香便散了出来。
狗子等人亲眼见到时,都己气的目眦欲裂,只有这两人知道,那车里藏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猴子,那是婴儿!
怪不得,怪不得本地婴灵如此之多,怪不得这里频频丢孩子,竟然,竟然是被这瑞王爷给吃了。
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为首的大汉,却见他身上似有两道影子,狗子于魂道确实是不如黑珍,便悄悄问她,你看明白没有?
黑珍此时己怒极,听狗子问,便咬牙切齿的道:“看明白了,那为首的大汉是被个猴子上了身,也不知他是造了多少杀孽,被上身了竟然都不会引动天罚”
当场四人看着那爷俩个一勺一勺的吃着那婴孩的脑子,听着他们关于吃的种种道理,原本还觉得有些惊艳的,彼时就只剩下气愤了,什么样的畜生能吃自己的同类?那被猴子上身的大汉故然是可恶,可这瑞王爷却才是真正的畜生!
贺大人显是被那团物事吓到了,尽管浓香扑鼻,他也不愿动一口,瑞王便连连叹息他没有口福。
几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便都悄悄的离了这殿中,却不妨那大汉目中精光一闪,盯向此人远去的方向。
果不其然,那大汉晚间回到房中时,屋内己立着四个人了。
那大汉呵呵一笑道:“诸位果然来了,我就说你们怎么光看着,不来抓我,想也怕那瑞王的势力吧?”
几人听他说的如此坦然,都愤愤道:“你干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竟然还在这里狡辩?”
那大汉却呵呵道:“怎么,吃几个孩子你等就如此暴跳如雷,那你们吃我猴族多少?生滚猴脑?哼哼,你们也真吃得进去!”
几人惊疑的望向那大汉道:“你是何方妖物?”
那大汉笑笑道:“我早就不能成妖了,若不是这王二,我也能像你身边这位一样,化了形在山间自由自在,谁料,哼哼,我不过是贪睡了一会儿,竟然被他捉了去,掀开了天灵盖,一勺热油浇下去,我的肉身就没有了。”
黑珍听了惊道:“你是魂体附在了这人身上?”
那大汉笑道:“不错,此人是瑞王府掌厨,最擅做的就是生滚猴儿脑,瑞王那个老畜生,为了饱口腹之欲,什么他都敢吃,你以为那些孩子他不知道么?我可是当着他的面给他做的这道菜。甚至还给他做过全婴宴,你说说,连清蒸婴孩他都吃过,他还有什么不敢吃的?我只不过是假这王二之手,为我猴族报仇罢了,他造的口业,你等怎么就不管管?”
狗子和刘师兄悚然,那河上飘着的婴灵与鬼母收下的婴灵,足有上百,这老畜生还只吃不满周岁的孩子,他这倒底是造了多少杀孽?
狗子转头又看向那被猴妖附了身的王二道:“既便瑞王再不像样,你也不能如此助纣为虐,你造如此大孽,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谁料那大汉突然就笑了,他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看着几人问他们:“论造的孽,倒底是我多还是那瑞王多?可你看人家锦衣华服,高楼殿宇,你告诉我,他遭报应了没有?别跟我扯什么上辈子积下什么大功德,我只问眼前,那些孩子可都不是我吃的啊,全是那老畜生一口一口吃进嘴的,这王府后院有个地窖,里面全是这些被吃的残破不全的婴尸,你们怎么不去管管他?”
又笑呵呵的道:“听说女人蕴含乳汁的那两团物事极是丰腴美味,他竟然找人搜罗那些哺乳中的妇人,割去那两团东西叫做什么雪媚娘,哼,如此畜生,你们不管,却来管我,我只是为我那些被他杀了的猴族报仇,在他的业障中多添几笔罢了,纵不是有我,也会有张二,李二,只要瑞王这张嘴还在,你以为他会停下来不吃么?”
又讥讽的笑道:“蜀中这块地方向来是天高皇帝远,瑞王爷有从龙之功,试问哪个敢管他,他就是这一片的土皇帝!”
狗子沉默了,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这猴妖做的显然不对,可瑞王才是一切的根由。那些可怜的孩子,尚未满周岁便被抢来烹杀,这瑞王哪配叫人!
刘师兄却道:“且不说瑞王如何,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在吸收那些魂力精华为自己所用?这府周十里的人都被你吸的如木头一般,这难道还不是妖人么?”
那猴妖却哈哈一笑道:“当然,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这个样子,不入轮回,不能为妖,我还能干什么?如果没有上师指引,我怕就要这样完蛋了。哼哼你们这些人呐,终归是我家上师说的透,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徒,听说这些婴灵被个女鬼收拢了,成就了鬼母,看你们这样子,怕是鬼母己被你们收服了吧,所谓正道不过是些自以为是之徒。”
黑珍听了愤愤,她一拉头上发簪,元宝夫妇就被她拉了出来,彼时元宝竟然个头也长高了,魂体凝实若真人一般,那猴子看到了眼前这两人,依他对魂魄的认识,登时叫道:“你二人就是那鬼母与阴僮?”
香媚幽幽的道:“正是,你虽情有可原,但造下这么多的杀孽,你却也是不该,你可知那些婴灵阴间不收阳间不留,只能飘荡在人间,最后消散,多么可怜。”
写到这里,我真的真的非常不舒服,我写文的时候,偶尔自己把自己写哭,比如长贵晚年坐在门口望着大山,梦里和胡翠花团圆,我就哭了,但有时候写的又特别的气愤,比如元宝手刃仇人,我本来是写他一点一点把那几人切成了碎块,想想太血腥,只写扔到了河里,可是写到这一篇,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悲凉,人啊,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当你有了这种能力的时候难免就会追求极致的刺激,于吃,也是一样,瑞王可以花五年养一湖花椒鱼,只为吃一片那带着椒香的鱼脍,他也会为了追求极至的鲜嫩,去吃那还未满周岁的孩子。
可是写的时候,我的心其实己千疮百孔,我为自己笔下的恶感到心惊,原来,我心里住着个魔鬼么?
我可以跟大家直言,到祖坟那个故事为止,后面的故事全是我编的,中间夹了个阴湖艳鬼,这个也是我编的,以前的故事全是听老人讲的,所以我都给他们了一个善终,但后面我自编的故事,却越写越开始跑偏,好像一直在探讨人性中的恶,倒底能恶到什么地步。
你们看,这里有为了讨好夫人,亲手掐死自己心爱女子的渣男,有为了传宗接代,不惜掳走女子,且用不光采的手段父子同占一女,生了女儿又摔死的混帐山民,有为了一点点怀疑就杀了授业的丈人全家的女婿,还有那为了一己私欲不顾百姓死活的贪官,我倒底在写什么,是不是人全都是恶的?
我己经有点不敢动笔了。人性是多面的,我从不承认人性本恶,可在我笔下的故事里,人性却确实是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