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府听了觉得十分荒谬,就问黑珍:“你是说一只老鼠叫你来跟我告状?这真是天下奇闻。”
黑珍却盈盈拜倒,正色说:“我那道友心性十分正直,他看不过那些真正的硕鼠盗卖官粮,又投告无门,这才叫我来此告知知府大人。”
知府看黑珍如此郑重,这才淡淡道:“那你不妨说来听听。”
黑珍便将昌平仓里的事情一一说与知府大人听,大人只听了一半,便怒极,伸手便将手边的茶杯摔了,口中骂道:“这群国家硕鼠,竟然如此无法无天。”
又对黑珍道:“这位仙子,你且起来,说来也是凑巧,最近巡查御使到正好在本府,本府这就请御使前往,与我一同查那昌平仓。”
黑珍起身后,脆声道:“大人,我那道友此时就在昌平仓,您如到了他会配合您。”说罢便飘然不见了。
知府大人不由啧啧称奇,想不到这些精怪们也如此有情有义。
转天,知府大人便将此事当成一柱奇闻说与巡查御使听,那御史年逾不惑,却仍是个耿直脾气,听了这事,也气的够呛。当此时,外面有人通传,说是终南山的静虚真人到了。此地离终南极近,所以这些真人偶尔便会与当地官员有所来往,静虚乃是终南几大弟子之一,但此人常年在外游历,真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知府听说静虚来此,也不敢怠慢,忙起身迎出,那静虚不是一人来此,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二人都穿终南道袍,静虚看起来四十多岁,样貌清矍,身材瘦削笔直,留着三络长须,看上去仙见道骨,他身边的年轻人也是仪表堂堂,二人进得厅来,那道人便冲知府打了个揖手道:“大人请了,贫道不请自来,叨扰了。”
知府请道士落坐,客气道:“仙长哪里话来,终南就在本府治下,咱们也算是邻居,邻居来串门,何来叨扰一说啊?”
静虚又与知府客气了几句,这才正色道:“大人,家师前段时间夜观天像,算出明年此地可能要遭灾,家师怜百姓生存不易,特遣贫道来此与大人商议一二。”
知府大人听了这话不由一惊,要知道,昨天晚上那黑珍也是这么同他说的,现在终南山上的高人们竟然也是这样说,看来,此事并不是虚妄之言,再想想昌平仓的情况,他额头上可就见了汗了。想通此节,他忙拱手道:“仙长,实不相瞒,昨天晚上,有一个小妖来此跟我也说了这事,但下官一向不信鬼神,所以只当成南柯一梦,并未当真,今天道长所言,怕是这件事非虚。”
静虚看了身边的青年一眼,这青年正是狗子,他心里明白,定是这小子指使自己的妖仆来给这知府报信,便正色道:“大人,您可知我等修道之人修炼时最需要什么么?”
知府大人一头雾水,心道我也不修行,当然是不知道,他笑道:“下官不知。”
那静虚道:“功德,不管是我等修道之人,还是修道的精怪,都需要功德。那小妖怕是所言非虚,还望大人重视。”
知府这才恍然,原来如此啊,当下他也不含乎,随即便对屋中的静虚与御史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昌平仓看看,到底那君库吏是怎么个无法无天。”
几人也不耽搁,知府叫了本府同知,叫他点齐兵马在后面押阵,几人便乔装去了昌平仓。
到了此地,狗子便暗中传信给赤焰,叫他动手。这两天灰仙君手下的耗子,将这里那些有问题的粮仓都给驻坏了,而赤焰手下的蛇,只等老大发信号,便要齐齐撞倒这些粮仓。
今听见狗子给的信号,赤焰也不含乎,一个呼哨,那些蛇们便齐齐出动,只听到轰隆隆的巨响中,昌平仓一个一个的倒下,那些库吏们还在盘算今年秋粮收上来又能赚多少呢,突然听到如此巨响,一个个大惊失色,直到手下兵丁来报,他们才急惶惶的跑来查看倒底是怎么回事。
当此时,知府大人与巡查御史便到了昌平仓,门口守卫的兵丁早被里面的声音惊到跑到里面去了,知府大人与御史大人没遇到任何阻拦,他二人也是奇怪,这昌平仓内怎么如此大动静,便相携着也去里面看看,前面几个大粮囤还好,可是往里面走着,他二人就看到一个又一个翻倒的粮仓,那里面除了些杂了砂石的陈粮,竟然没有多余的东西,越是往里面走,二人越是看的触目惊心,登时惊了个目瞪口呆,那知府看到眼前的情景,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骂这里的库吏是硕鼠,御史大人也是气愤非常。
随后,同知大人便带兵来此,知府大人手一挥,同知大人便使手下兵丁将这些库吏给捉了,又查抄了此地帐册,尽数带回知府衙门去审理。
此事甚大,御史也不敢在此地多停留,便快马加鞭要回去具折上奏,知府大人知道滋事体大,也不办什么送行酒,只在御史大人启程时,送一杯水酒,大人叹道:“这事情怕牵连甚广,大人回去,怕是,怕是要担天大的干系,下官祝大人此行一切顺遂。”
那御史却凛然道:“既食君俸,便要为君解忧,下官既身在此位,当不惜此身,纵以死谏之,也定将此事上达天听。大人一生清正,还望大人主持此地善后,调集粮草,将此仓补平,若真如那妖物所言,明年关中将有大旱,我等也算为百姓尽心尽力了。”
知府大人一报拳道:“大人放心,下官定竭尽所能,必保此方百姓不受天灾所苦。今天能揭此天大案情,还要靠那昌平仓中义鼠,还望大人具折时也一并将此事上达天听,为义鼠讨个封。”
御史大人哈哈笑道:“这个自然。”
说罢,二人报拳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