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汤易在后头打手势,我会意之余再次示意他别出声,回头打着电筒边往洞道深处察看,边低声对老滑头说:
“刚才我看到那边有双眼睛在偷看咱们,你认为那会是什么?”
“不知道,不敢说,也不能瞎说。”老滑头紧了紧腰间的皮绳,“您只管前头探路,自己多加小心,要真有什么妖魔邪祟,我一定会抽手帮你。”
“好。”
这洞道并不宽敞,为了避免多费力气,我没有选择蹲行,而是跪爬向前。
“汤爷,从现在开始,你先尽量减轻呼吸,之后听我号令行事。”老滑头说道。
他下盘行动不便,只能靠双臂攀爬,好在他手上功夫了得,我插`他右肩那一刀,也留了余地,因此爬行起来倒也不算困难。
汤易当真就没再说话,而且听上去的确像是刻意控制了呼吸的频率。
我打着电筒,向前爬了约莫有五六米,就见地上丢着汤易之前打出去的那支舅公镖。
我正愁手上没家伙事,随手就捡了起来。为了行动方便,也顾不得埋汰了,直接把舅公镖横咬在了嘴里。
先前我就看出,这洞道不像是人工开凿,爬了一阵,就更加确认这一点。心里不禁更加存疑,要说我们来到这里后,最先看到的就是大群的老鼠。但我绝不认为这洞道是老鼠打出来的,一则老鼠打洞只是躲避危险的本能,一般的鼠类不会把洞穴打这么深;再就是,这洞要真是老鼠打的,那他妈得是多大个的耗子?要是真有跟人一般大的老鼠,万一碰上了,不把人咬死,也得活活把人吓死!
老滑头是羊倌,大半生相灵憋宝,也还说不清此间这团仙肉的起源物种,我想也是白想,索性就只管按照有限的常识,努力判定每行进一步所处的大概方位。可是又爬了一会儿,我先前的一些判断就彻底被推翻了。
其实老滑头的意思很明白,仙肉所存在的空间不是整体的,而是贯穿交错的地下洞道。包括我们现在寄身的洞道,都是仙肉在地下的活动范围,但仙肉的体积不足以完全充斥所有区域。
我们下来的位置,理论上应该是一个相对直上直下的洞道分支,又或是仙肉通往地面的出入口之一。既是直上直下,从那个洞口爬出去,想来绝不容易。就只能是另找别的出入口。
我跟着韦大拿来到厨屋的时候,先后看出两处疑点。一是角落里的柴草堆,二是灶台边的那个碗柜。按韦大拿的说法,山里的耗子也有着不吃窝边草的习性,那就大致能够判定,碗柜或许就和柴草堆一样,下边也是一处洞口。
可那是根据老鼠的习性来判断的,这洞道既然不像是老鼠挖的,那这一判定就未必能成立。
我心里的疑惑也就在这儿,从地表测算,柴草堆和碗柜之间的直线距离,最多不超过五米,我们前行的速度虽然缓慢,可怎么着也行进了得有近二十米了。厨屋才多大?怎么还没发现别的出入口?甚至也没有分支岔路?
我终于忍不住取下口中的舅公镖,低声问道:“老爷子,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头啊?”
老滑头有些气喘吁吁道:“看出来了,咱这是一直都在绕圈子呢!”
“绕圈子?”我干脆停了下来,“不是吧?我们可是一直都在向前啊?”
老滑头闷哼一声:“那是你的感觉,你以为是在向前,实际上不是向前,是在绕圈,而且是向下绕圈。”
我一阵迷惑,下意识的将手里的舅公镖在地上画了个圈,蓦地反应过来,“这地洞是螺丝转儿的?”
老滑头说:“没错!就是打着旋儿往下走的!”老滑头靠在洞壁上,使劲抹了抹脸上的虚汗。
汤易一路时不时憋气,比起我俩最为071bc6d1辛苦,这时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说:“要是这样,咱不是离地面越来越远了吗?”
老滑头这回没让他闭嘴,沉默间独目打了个转,陡地弯下腰,两手撑地道:“实在不行,就只有拼一拼了。”
我和汤易同时问:“怎么个意思?”
“汤爷,从现在开始,你就扯着嗓子喊,有多大劲使多大劲的喊!”
老滑头说了一句,随即冲我一扬下巴,“小爷,您就什么也别管,只管向前爬。从汤爷喊头一嗓子开始,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往前爬!老头子能不能活命,就全靠您二位了!”
他的话虽然不清不楚,但我听出他话里悲壮中透着七分底气,心知他多半是想到了一些关窍,只是现如今不方便细说。
这时我已经觉得,哽嗓胸口像是堵了棉花,知道这地下洞道空间虽然不小,但浑浊的气流绝不能够再支撑我们三人的呼吸太久。当即便不再多问,也是咬紧牙关,双手抓地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我回头隔着老滑头看向汤易,就见汤易狠吸了几口气,蓦地扯着喉咙大喊道:
“老滑头你个狗日的,老子干你八辈儿祖宗!”
我听他猛不丁来这么一嗓子,忍不住想笑,可还没笑出声,就感觉四壁猛然间传来一阵颤动……
突如其来的颤动虽然轻微,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让人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似乎正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离我们极近的位置移动。
我感觉不妙,再也不顾旁的,铆足了劲开始拼命往前爬。
“老滑头,别让老子追上你,追上你,老子扒你的皮!”
后方传来汤易的咆哮声,听上去绝不似做作,而是真正狂怒之极所发出的终极警告。
汤易本来就人壮嗓门大,再加上洞道中回音来往冲击,我听了他的咆哮都觉得心直发慌。
老滑头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他给吓得,之前本来还时不时靠我拖拽,这时我就觉得我俩之间的皮绳一直都没绷紧,老特么打我脚后跟。可想而知这老家伙爬的有多快。
这会儿我是彻底相信老滑头的判断了,我们仨爬的飞快,但仙肉的追击似乎更快,而且我能清楚的感应到,它一直就在我们头顶上方盘旋前进。
我怎么都想不通,如老滑头所说,这地洞的确是螺丝状的,感觉向前,只是地下缺乏参照物所造成的错觉。可要真是这么着,三人越往前,不就是越往下了吗?
汤易从第一嗓子开始,矛头就都指向老滑头,这一会儿的光景,老滑头祖宗十八代的女眷男亲,可都遭了殃。
这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突然之间断了。
我心一沉,这一路我都没敢回头看后方的情况,难不成仙肉追了上来,把他给裹进去了?
跟在我后面的老滑头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声嘶力竭的喊道:
“他没事儿!仙肉倒是真追上来了!爬!赶紧的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