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什么,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季雅云又问我:“你真打算和他一起去四灵镇?”
我数到四十九步,站定了回过头对季雅云说:
“我倒是相信他是真要去四灵镇,就做向导来说,他应该比狗叔更靠谱。”
不等季雅云再开口,我就眯眼看着西边低声说:“这老小子再怎么巧言令色,也还是掩盖不了骨头缝里的坏。带着狗叔,还得负责把狗叔安全的带回来。让这老东西带路,就没这层顾忌了。”
季雅云神色一凛,“你打算……”
我淡淡道:“要真按他说的,老蔡是有点死有余辜,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那么害一个傻丫头。我是懒得费事把他交给官家,那就省点劲,瞅机会把他留在四灵镇,也算是给傻闺女抵命了。”
季雅云刚想说什么,忽然抽了抽鼻子,“哪来的香味儿啊?”
我也闻到了味道,顶着风往西边看了一眼,说:“是檀香的味道。嘶……要是能用檀香引出来的,那就不应该是阴物鬼魅,难道还真是有道行的山精野怪?”
闻着檀香味越来越浓,我脑子里的神经突然猛一紧,“他妈的,还是让那老狗日的给算计了。”
季雅云忙问我怎么了?
“香味是从上风口传过来的,那东西要真是被香味吸引,一旦出现,他只要把香味源头截断,那东西就只能是顺着风向往东南跑,所以西边和北边都他娘的是安全的,就只有咱们和汤易首当其冲。香味能被风吹散,但却能附到人身上……”
我话还没说完,猛然间就见,离我和季雅云约莫二十步开外的位置,地上的雪突然拱了起来。而且还在不断快速的朝着这边移动,就好像是有什么活物正遁地而来。
我心里发紧,拔掉竹筒的塞子,把竹筒交给季雅云,让她躲在我身后,只要看见那东西现身,就按照老滑头说的,抽冷子把狗血雄黄撒到对方身上。
我也来不及掏出阴阳刀了,只左手捏了法印,右手触动扳指机璜,弹出一枚锋利的簧片。
堪堪做完这些,那东西已经拱着雪来到了面前。
我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等那怪物现身,就法印扳指一起往它身上招呼,却不料脚脖子蓦地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那只手的力道奇大,只往下一拉,我就身不由己的往下陷落。
我本来膝盖以下就已经埋在雪里,这一陷落,竟硬是被直接埋没到了肚脐眼朝上的位置。
更为可怖的是,陷落的同时,我还感觉抓着我的手又多了一只。
两只手抓着我的身子衣服,倒腾着向上,下陷的势头刚一顿,面前的雪地里,猛然就冒出一张没有五官的大白脸,直顺着下巴鼻尖,贴到了我的脸前!
那雪遁前来的怪物,是攀着我的身子冒出来的,一现身,脸孔就夹着雪,往我脸上贴了过来。
虽然只电光火石一瞬之间,我还是大致看清了怪物的样貌。
这东西通体漆黑,就像是被火烧过的焦尸一样,一张大脸却是煞白如雪,而且脸上没有眉眼口鼻,甚至没有任何凹凸,就只是一张白生生的大脸。
我手上是真没闲着,这大白脸子一现身,捏了法印的左手和右手扳指就同时招呼了上去。
然而我却发觉一个最为恐怖的状况,那就是我的两只手都碰触到了对方的身躯,右手扳指更是朝着对方的脖子要害去的,我能感觉的到,面前的白脸怪物不像是有实体,但两只手一碰触到它,就被一股极其强烈如漩涡般的怪力,硬生生给卷进了它的身体里。
我拼命挣扎,却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怪力强悍如龙卷风,根本不是我能够对抗的。
而且,怪物的体内如火一般滚烫,我不但拔不出手,还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封闭的火窑,只觉两只手都快要被熔化了。
我是真吓坏了,也是真疼狠了,想要喊救命,那张大白脸却真真是正对着紧贴在我脸上。
我到底也是个阴倌,心知无论是阴魂鬼物还是山魈精怪,都会吸人的阳气精元。真要是喊出声,怕是一发不可收拾,要被这怪物吸尽阳气而亡。
是以我不光不敢喊,还强制闭住了呼吸,只能是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巴望着季雅云又或其他人过来援手。
然而季雅云就贴在我身后,到现在也没动静,多半也是自身难保。隔着中间的房屋,最可能发现我遇险的,也只有南边的汤易了。
可是就别说他能不能隔着风雪看到这边的状况,就算能看见,我和他之间的直线距离,也远不止四十九步,而是接近一百多米,想要蹚着雪过来,除非踩雪橇,不然最少也得七八分钟才能到跟前。我特么就是职业潜水运动员,拿过世界冠军,也憋不到那个时候。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是把希望寄托在季雅云身上了。
这位祖奶奶哪怕是和我一样陷下来,也别吓没了魂儿,别把竹管撒手扔了。我求您冷静冷静,无论如何先抽手把狗血雄黄撒到怪物身上。等我先脱离了危难,咱俩人才有活命的机会。
心里这么想着,但下一秒钟,我就彻底绝望了。
一双手忽然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腰,跟着两条腿也从后边盘到了我身上。
我大半截身子都在雪里种着,这双手是在雪里摸索着抱住我的。抱住我的同时,一只手中还有一件硬物抵在了我肚皮上。
我就是看不见,也知道抵住我的多半是老滑头给的竹筒,而抱着我的人,十成十就是季雅云。
季雅云比一般女性都要高一些,可就她现在的动作和攀附抱住我的位置,不难想象她比我陷得更深,甚至是遭受了灭顶之灾,只有抓着我,才不至于继续陷落。
我心道这回是真完犊子了,不光我要丧命于此,如意扳指内静海的阴魂受了这等灼烧,怕也是难以脱身,凶多吉少。
还找什么大背头,这他娘的是出师未捷,先被团灭了啊。
身后的季雅云倒是一直没放弃,我能感觉到,她在不停的尝试,想要攀着我的身体向上爬。
可她不是大白脸子怪物,在雪底下就和在水里一样,行动不能自如,还比在水里更加难用上力气。
她充其量就是个平面模特,还是以先天优势在网上‘骗’大妈们买衣服的那种,指望她自救,倒不如指望耶稣坐飞机来救命。
指望她救命是不成了,可我还是盼着她能独个逃脱升天。
然而,紧撵着希望的似乎永远是失望和更加倒霉。
我刚在心里念了声神佛庇佑,就觉攀着我的手脚猛地向下滑去。
‘抓住啊!千万别再往下了!’我在心里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