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皮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极多,我也没细看,除了磁石‘钵盂’交给了狄福生和窦大宝他们,其余就都一股脑装进一个简行袋。临时归置在季雅云的箱子里。
此时听了静海的话,把简行袋里的东西逐一取出来,待到拿出一根金属管,不由的愣了一愣。
静海嘻嘻一笑,“看着眼熟吧?”
我说:“你这是明知故问。在那间废屋里的时候,狄福生从后头掐我脖子,当时侯金花用来弄住他的,就是这根管子。”
我仔细把划着看了看那东西,只有普通的水笔长短。事实上这东西除了和食指差不多粗,外形真就十足像是一支圆珠笔,尖端有个细孔,后头还有个按簧。
见我不住摆弄,静海急道:“诶哟,你可别乱来。真要是拆开,你铁定装不回去,那这宝贝可就废了!”
我说:“这是不是宝贝我不知道,你就说,当时狄福生掐我,管子里喷出来的那一蓬白气是什么吧。”
静海许是吃饱了,抹了抹嘴,却是说道:“你知道现在你手上戴的扳指,是何人所创吗?呵,这扳指的图纸是我从一个盗贼手上得到的不假,那图纸上头,可是有着设计此物之人的名号——冀中一门候!”
季雅云对如意扳指的来历也有所了解,又大致知道静海的‘光辉历史’,闻言忍不住问:
“你是说,如意扳指的设计者,是冀中的一位侯爷?”
我说:“不是侯爷,是姓候。”
静海奇道:“怎么,你也知道冀中侯家?”
我点点头,“刘炳的寻龙尺,就是出自侯家的手笔。原来侯金花是机关侯家的后人。”
我对季雅云解释说,机关门也是外八行之一,擅长打造机关销器。瞎子曾说过,他的寻龙尺,就是他师父当年花了两百七十二块钱,找冀中侯家的人订制的。
为什么是两百七十二,瞎子也说过。打造寻龙尺那会儿,虽然已是解放后,他师父却是用了两百七十二块袁大头,也就是银元为代价,请侯家的人打造的。
就是放到现在,两百七十二块袁大头的价格也以百万计,更别提当年了。
静海说:“你或许早已发现,你手上这枚如意扳指,可是不同寻常贼偷所用的。早年间,我也曾因为好奇这扳指图纸的来历,和冀中侯家的人有过一次接触。那时佛爷已经当了和尚,和侯家一个老人儿结为良友,在他庄上住了数日,总算是对这‘一门候’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我把握着手里的金属管,想起侯金花说过,那些柳槐桑十二元是她所造,忍不住问静海:
“据说冀中一门候不光擅长机关销器,还专有人替阴司打造刑具,这是真的?”
静海挥了挥手,“活人铸造阴器是有的,一门候曾打造过一样特殊事物,后来被阴司所用也是真的,可那就是偶然中的偶然。活人手艺再高明,没有灵冥之材,又怎么能走阴差到这个份上?”
老和尚话锋一转:“不过,侯家所打造的器物,的确不是一般机关门的人所及,这倒是真的。那是因为,侯家先祖,曾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三页鲁班书。习鲁班书者,必定遭五弊三缺,是以鲁班书又为人称作缺一门。
那位侯家先祖也算是智慧过人,为了后代子孙免遭果报,硬是把三页书纸从中一分为二,和族中另外两房兄弟,各自取了其中的两个半张。并立下誓言,三兄弟一旦学成书中内容,立即就将其毁去,对子孙后代,只言传口授书中内容,更不允许后人间相互传授彼此的技艺。
正因为侯家的人遵循祖训,所以侯家才未受天谴,繁盛传承了近三百年。也因此三房后人,得到了一门候的贺号。后来时局动荡,几经战火,侯家后人也不得不各自扬镳,分奔天涯。可即便如此,冀中一门候的手艺,直至今时今日,也无人能够超越。
因为,鲁班书早已失传了……”
说到这里,老和尚陡地两眼放光,“徐老板,你这一下子得了侯家这么多销器儿,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我把那金属管放在桌上,摇了摇头,“要照你说的,这些我鼓弄不懂的玩意,真得算是宝贝。可惜,侯金花死了,她和狄福生的儿女也……她这一门的技艺,恐怕是越来越没落,天长日久,终究是要失传了。”
静海虽然贪宝,闻言也是有些唏嘘,指了指桌上的金属管,说: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侯金花的来路,当时没有出手救你的驾,就是想要印证,这是否就是冀中一门候所传的菩萨笔。”
“菩萨笔?”我再次拿起那金属管。
静海忽然挠了挠头,“咱家昨个趁你睡着,已经将这些事物逐一看了个遍。这的确就是侯家大房,也就是最初得到三页鲁班书的那位侯家先祖,最引以为傲的菩萨笔。据说这真是一支笔,但咱家研究了半宿,也没能弄清它作为笔的用法。这么地吧,现如今也不是研究这东西的时候,你就把这菩萨笔,还有袋中的那条链子,一并交给季雅云,让她拿去防身吧。”
我忽然想到,老和尚说这么半天,确实让人开了耳不假,可到底还是没说菩萨笔里为什么能喷出白雾,又为何能将失去常性的狄福生给镇住啊。
静海本就七窍玲珑,又和我相处久了,只一对眼就看出我的想法,慢条斯理道:
“菩萨笔,又有一个别名,叫镇魂笔。只消在其中注入无根水,触动机璜喷发,就能将恶念深重的人魂暂时定住。”
我有些不可置信:“那些镇住狄福生的白雾,就只是水汽?”
“是,但想要镇魂,必须得是无根水。”
不待我发问,静海就一摆手,“关于菩萨笔,休要再多问,因为,咱家就只知道这些。”
老和尚面色一改,又使劲挠了挠头皮:“其实咱家比谁都想知道这些宝贝的妙处从何而来,我当年也不是没让人搜寻过鲁班书的下落,可流传在民间的那些手录,根本全是假的啊。”
我问季雅云:“知道什么是无根水吧?”
“知道啊,没落地的雨雪嘛。”
“那就成。”我把菩萨笔往她手里一拍,“等会儿接雪水装进去,遇到危险就用它。再不济……你还能用尖头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