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再这样下去,咱爷俩可就都玩完了!”
静海惊呼的同时,我感觉右手以如意扳指为中心,一阵急剧的震颤。
我一下便想到这震颤的缘由,静海这去了势的老秃驴,知道有杀身之祸,这是想脚底抹油,独自开溜啊。
不过那吸力来的邪异,我捂齐瞳的嘴用的虽然是左手,静海却也无法逃脱。
吸力并没有加剧的趋势,但我想抽回手也是无法做到。感觉身体一阵阵发虚,越发颤抖的厉害,我急着对静海说:
“大师,别再想着跑了!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玩完了,你也跑不了!赶紧想想法子,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吧!”
静海似乎在短时间内,比我虚的更厉害,有气无力道:
“法子倒是有,但你绝不会做。那凶灵不过是想要夺舍,你随便抓起块石头,把他脑浆子砸出来,那孙子不就没戏唱了?但那样一来,咱家是捡了条命,徐老板你可要给这坏种偿命了!”
我只觉心下惨淡不已,老和尚这招虽然损之又损,但何尝不是摆脱绝境的唯一办法?可真要那么做了,我固然还是逃不过一死,却要落得一个杀人凶手的污名,到了奈何桥,心里也还是要堵着一口冤气。
好嘛,左右是死,那还不如放手一搏,死的惨烈,总比死后还背负恶名要好。
心念到此,我立刻就弯曲右手手指,想要把扳指脱下来。哪知道那如意扳指像是长在了我手上,越是用力扒拉,箍的就越紧。
“行了,别白费力了。你不想咱家和你一起赴死,这好心佛爷心领了,可咱现在不光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是一个炸锅里的油条,两股绞在一块儿,除非油锅倒了,不然谁他娘的也跑不掉!”
听着静海绝望的口气,我心里也是凉透了,可我越想越不甘心。我是被白晶硬拉来帮忙的,现在她黄家仙堂来了人马,我怎么就要挂了呢?
我和白晶的关系,也仅仅只限于是她口中的恶鬼丈夫,可真要按她想的那样,最起码让我跟这美女律师睡一个晚上,多少也算是捞回来点,现在我可是净可着老本儿往里搭呢!
我越想越憋屈,再看齐瞳,嘴被我捂着,虽已是满面血污,却仍是鼓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和他四目相对,我心里忽地打了个突。
他眼底仍是充血的赤红,但眼神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透着惊恐了。而是变得有些浑然空洞,懵懂中,却又透着几分疑惑,似乎还有几分求之不得的渴望。
靠,老子和静海和尚都快被你吸光榨干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一个阳世恶鬼,外加一个几百年的老太监,难不成还想我们俩拧成的这根油条,先回油锅,再蘸上面酱送到你口中,你才肯安心受用?
靠,做鬼还不知道知足,要真是让你夺舍为人,那指不定还要祸害多少人呢。既然如此,我倒不如拼着跟齐瞳一命抵一命,除了你这祸害来得痛快。
静海似乎和我心意相通,我才起了杀心,如意扳指中就弹出一枚尖锐的簧片,随着牙关的咬紧,右手猛地抬到了半空……
我抱着一命抵一命的心思,正想将扳指刺下,蓦地就见‘齐瞳’原本盯着我的血目,眼珠猛然向上一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一阵卷着骚臭的阴风迎面横扫而来。
抬眼一看,我真是惊散了大半魂魄。只见那原本缠斗在一起的雾气中,陡然蹿出一只红眼的大黄皮子,直朝我扑了过来。
这黄皮子正是先前附在齐瞳身上那只,见它来势汹汹,我不敢正面迎敌,本能的想要抽身,无奈左手还和齐瞳的面颊口鼻粘合在一起,拖着一个和我体重相仿的成年人,一时间怎都闪避不开。
好在就当这大黄皮子迎面扑下的时候,另一股黄白相间的怪雾及时赶到,一撮毛在雾中现出本相原形,横下里硬是将大黄皮子顶了出去。
那妖邪的黄皮子像是突然间疯了,被顶出数米,身子刚一落地,一个翻滚,就不管不顾的再次向我扑了过来,完全无视‘一撮毛’这个敌对的存在。
‘一撮毛’也似狂性大发,不断对它追击拦截。但奔跳纵跃间,却已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嗨呀,这黄家仙堂也是不靠谱的很,怎么就不能派个大辈儿的来?这头顶一撮白毛的大仙,可是……”
听静海出言抱怨,我心里头皮筋猛然一跳,大声截住他话头:
“黄家上仙,收拾个把本门的旁门左道,还不是三根手指捏田螺,手到擒来!对不对,九千岁?”
静海一窒,随即也是抬高了声音,尖声尖气道:
“对啊!黄家上仙到此,那个剥皮卖肉也还不能换两斗米的黄毛畜生,哪还能为非作歹?还不快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本来已经再次飞身而起,作势欲扑的巨大黄皮子,半空之中,身形竟陡然缩小了数倍,变得比大号的老鼠大点有限,却是比普通的家猫又小了一圈。
这黄皮子也是灵性十足,一觉自身起了变化,身子在半空一扭,就想斜剌剌逃遁而去。
‘一撮毛’已然是发了狂,怎可能放过它,同样是凌空一扭身躯,四足齐下,愣是把那缩小的黄皮子踩踏在了足底,紧跟着张开尖嘴,利齿一合,脖颈一甩,就把那黄皮子的顶门盖给掀开了。
我看的心惊肉寒,腾出胳膊抹了把额头冷汗,“佛爷,你余威犹在,以后可不能随便说话了。”
静海也是声音直打颤,“阿弥陀了个佛,咱家到底是未能超然物外,一时心急,倒把这讨口封的事给忘了。万幸徐老板神宽智广,一声当头棒喝,总算能让咱家悬崖勒马。”
我和老和尚一唱一和,听上去有些滑稽。但两人均知道,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实在是经历了相当的凶险。
我被‘齐瞳’紧紧吸着,魂魄不能集聚灵台,要是被那妖异的大黄皮子直面冲撞了,身体发肤受损还在其次,若被那畜生侵入灵台,后果就真是不可设想了。
静海僧只是因为恐慌,随口埋怨,但他口舌一贯伶俐,说话一贯尖酸到位,反倒是给了我提醒。
但凡山精野怪,道行再深,也要以天道为基础根本。生来是畜生,想要成就大道,就必须先从畜生道迈入人间道,过了这一关卡,才能更进一步。
就只说过关斩将,三界六道,想要迈过任一关坎,那就必须得到这一阶层的肯定接纳。
由畜生道修成人间道,必须经历的一项就是——讨口封。
讨口封的传说异闻实在举不胜举,就单说一个小故事举例。
民国年间,军阀混战。山东济南府有两大督军为抢夺地盘,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竟各自请来术士斗法。
两大督军约在映月楼见面,其中一人帐下术士作法,楼下古井中骤然蹿出一条双爪四趾、头顶独角的黄蟒,欲要出其不意,直将军阀对头吞噬。
这军阀的对头除了豪狠,其它都是酒囊饭包,请来的所谓术士,其实一窍不通,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蒙古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