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一会儿,王欣凤起身说:“古老,您看是我先带你们去展示厅看看,还是先一起去吃个饭?”
老古站起来拉了拉衣摆,“饭就不吃了,先去瞅两眼。对了,王经理,能不能提个冒昧的要求。”
“您客气了,您说。”
老古哈哈一笑:“咱先不说采购的事,我本人就是个‘老古董’,平时在家也爱摆弄点假山盆景什么的。你能不能给我找个老师傅来,趁这个机会,让我也学习学习,这石头里的道道?”
王欣凤真是雷厉风行,一个电话,就叫来两个一看就是一线工人的老师傅。
等王欣凤给我们做了介绍,癞痢头瞅了瞅其中一个戴着帽子的老工人,又看看王欣凤,忽然笑着说:
“我怎么觉得,这老先生和王经理眉眼有点像呢?”
王欣凤洒然一笑:“您好眼力,这就是我爸!”
出门后,癞痢头忽然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对我说:
“兄弟,你别怪我多事。我不是耽误你的正事,但是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
一听他开口,我就头疼,耐着性子说:“有话您直说。”
癞痢头眼珠转了转,向我又挨近了些,斜眼看着王欣凤的背影说:
“我刚才仔细看过这个王经理的面相,要说起来,一开始我还真是瞎说。替她看过相后,才发现她是个挺端正的人。”
我忍不住皱眉,“然后呢?”
“我看她眉角含春,朱雀张宿入主正宫,这是即将配婚的征兆。要说这个月最后一个适合婚嫁的黄道吉日,就在本周日。她应该是那天要拜天地入洞房的。”
"你还有正事吗?”我强忍着踹他的冲动问。
癞痢头却是表情越发郑重的说:“可是我观其旁宫,却又隐约有北帝玄武危宿侵犯的迹象。奇就奇在,这种危险之相,是在刚才她老子来的时候,突然出现的!”
我毕竟也算吃阴阳饭的,癞痢头虽然絮叨,总不能切入正题,我却听出些蹊跷,“面相不会突然改变,要有变化,也只能是遇到特别的人或事。你是想说,她父亲会改变她原来的运势,还是说,她会因为自己的老爷子,结不成婚?”
癞痢头瘪着嘴摇摇头,“要我说,她面相之所以起变化,应该不是因为她老爹,而是因为兄弟你找上了她啊!”
癞痢头忽然又向我凑了凑,嘴都快挨住我耳垂了,“危宿入宫,喜事变丧事。这女人,现在是克夫相。照我看,她这婚不结还好,要是真结了,她爷们儿绝对活不过大婚当晚!”
我问癞痢头,他说的这靠谱吗?
癞痢头信誓旦旦的说:“兄弟,我知道我嘴不好,但事关人命,我绝不会瞎说。你要是不信,就干脆等到周天,去参加这女的婚礼,等散了席,入了洞房,你看她老公死不死。”
听他说前半句,我还有点后悔,觉得侮辱了他的专业,听完后半截,我明目张胆的翻起了白眼,“大哥,你……”
他这哪是嘴不好,根本就是说话不走脑子。
我对他说,我们和这王欣凤素昧平生,当下为顾全大局,这些事最好暂且不提,如果有适当的机会,言语提点她两句也无不可。
作为工厂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展厅足足占了一楼半层的面积,隔着玻璃幕墙一看,里头就跟个小公园似的。
老古就真跟个老领导一样,在白晶和王欣凤的陪同下进去参观了,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之前其中一个老工人。
另外一个老师傅,也就是王欣凤的父亲老王头,却是站在门口,像是刻意在等我们。
我冲他点头一笑,摸出烟盒,“王师傅,要不要来一根?”
老王头摆摆手,咳嗽了两声,不失礼貌的说:“咱这儿禁制抽游烟,你们跟我到小会议室吧。”
我正中下怀,连忙道谢,说我瘾大,谈了这小半天,真憋不住了。
老王头把我们带到一间小会议室,指了指桌上的烟灰缸,却是温和的对我说:
“年轻人,能少抽就少抽点,抽多了,对肺不好。咳咳咳……”
我多少有点尴尬,老王头嘿嘿一笑,“抽吧,我原先也抽烟,知道瘾头上来难受的很。少抽点就行。”
见他说话间又咳嗽两声,我问:“您这是职业病?”
老王头笑笑,“嗯,有点尘肺,干我们这一行久了,免不了的。”
简单几句话,就能看出,他是个老实人。我存心蒙人,心里过意不去,便把烟放了回去,“那您在车间一定干的时间不短了,咳嗽的时候,胸口没有疼痛感吧?之前胸口有没有受过冲撞伤?”
“嘿嘿,我早先就是水泥工,这一熬,都大半辈儿了。”老王头有些好奇的问我,“你学过医?”
“算是学过点。”我不想跟他多扯谎,岔开话题说:“王师傅,我们这趟来,算是给我们老领导陪王伴驾。还有就是有点私事儿,想跟您这样的老师傅请教一下。”
“可不敢当,可不敢当。"老王头连连摆手,“我就是一粗人,没文化,啥也不懂。”
他越谦逊,我越不愿意跟他说瞎话,当下拿出手机,就想直接切入重点。
刚点开屏幕,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爸,您在这儿干嘛呢?”
我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利落,年纪约莫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站在门口,笑着跟老王头打招呼。
男人礼貌的冲我和癞痢头点点头,走了进来,“这两位是?”
老王头忙给我们介绍,“这两位都是欣凤的客户。”
“这是我们总经理,齐瞳,齐总。”
我和对方握了握手,四目相对,不禁一愣。
这个齐总,五官十分的周正,但发型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头发长的,把耳朵都遮住一半了,现在的男人,哪还流行这种发型?何况听老王头介绍,他还是这公司的高管,留这种发型就更不合适了。
关键是,和他一照面,就觉得除了发型,还有点不怎么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同。
齐瞳又向癞痢头伸出双手,癞痢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是扭过脸,假装没看见。
齐瞳不愧是老总级别的,虽然多少有点尴尬,但不失风度,收回手的同时,借势整理了一下西装前襟,笑着对我说:
“您一共是几位?我安排一下,等会儿咱一块儿吃个饭?”
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客气两句,说我们同来的总共是四个人。
齐瞳离开的时候,老王头脸上还带着笑,可齐瞳一转过身,老王头的脸就不自觉的耷拉了下来。
我想起之前癞痢头跟我说的话,再想想刚才齐瞳对老王头的称呼,试着问老王头:“这齐总是您的?”
“女婿。”老王头笑笑,但笑的很有点牵强。
癞痢头转过脸说:“应该是准女婿吧,这周末正式结亲?”
老王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但随即就道:
“嗨,欣凤这孩子,就是嘴快,咋还把这事跟你们说了啊?”
癞痢头从刚才表现就有点奇怪,这时竟有些拿腔拿调的对老王头说:
“老哥哥,我怎么觉得,你对这准女婿,好像有点不满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