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尸?本就是借桑岚而生,是桑岚的‘阴暗面’。多半是在我和癞痢头通完电话后,桑岚出于不忿,才激发出‘另一面’的。
潘颖得悉内情,口不择言的问我,该怎么才能把尸?彻底铲除。
她是出于关心,却是不知,假若不是阴阳刀的震慑,单就这句话,此时的‘桑岚’很可能已经要了她的小命了。
我也是暗自庆幸,得亏在七河口的时候,当着桑岚等一众人的面,给那村屠来了个大开膛,要不是亲眼见过我发狠,真就未必镇得住这要命的尸?。
见桑岚盯着大背头的背影,眼中尽是狠色,我还是忍不住说道:
“单是有了灵性,又能怎么样?你没有心,难道还没长眼吗?”
桑岚冷笑:“呵呵,你说什么都对呗。”
我一指潘颖:“你以为她是因为什么才来这儿的?”
“因为好奇啊,你们这么久都没回去,我就来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咯!”
我手一翻,改为向这大背头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够给我长脸的!”
目光所至,我指向还在团泥巴的李闯,对桑岚说:
“你不是傻子,应该知道他干过什么吧?外面还零下,他跳进水塘捞泥巴,为的是帮你!”
桑岚冷冷道:“我不傻,也没瞎,我看见了,那又怎样?他是在帮我吗?还是在毁我?就算是帮我,凭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和这老女人治好了那老太婆的眼睛?”
这次连潘颖的眉毛都竖起来了,“桑岚,你说谁呢?你疯了是不是?云姨你也敢说?”
“行了,都别吵了!再等会儿,再等会儿就好了!”李闯哆哆嗦嗦的说道。
他说话哆嗦,手下却是不停。
就这么会儿的工夫,那团泥巴竟在他揉弄间初具人形。
“不行了,徐……徐祸,你还是给我来口酒吧,太冷了……”
我赶紧过去,给他灌了两口烧酒,回过头时,却见桑岚两眼正盯着桌上的阴阳刀。
我心说,你最好别动邪乎心思,张喜不会伤及管妙玲,那是因为她到底还是个‘普通人’,对于邪魅,喜子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在桑岚也似乎知道阴阳刀非是凡物,咬了咬牙,目光转了过来。只刹那间,眼神却是定住了。
事实上,我也迫不及待的把目光转回到了李闯手上。
潘颖从来都是看出殡不嫌殡大,跟着凑了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儿,‘咦’了一声:
“我早先也爱玩橡皮泥,可没这小子玩的这么顺溜!”
“你闭嘴!”桑岚突然厉声斥道,眼珠却动也没动,只盯着李闯双手之间。
眼看着泥胚在李闯手中快速的有了四肢躯干、有了眉眼五官,我不敢再打搅他,只心中感叹,泥人李果然名不虚传。
我正看得出神,季雅云来到我身边,小声说:
“沉积的荷塘泥的确能压制尸气,可他真能帮岚岚吗?要不然你再用一次法咒……”我摆手打断她,冲她使了个眼色,“不必了,你难道忘了李家太爷最后说的话?”
约莫又过了一根烟的工夫,我就再没心思管旁的了。
这时,大背头终于忍不住拉扯了我一把,失口道:
“这泥娃娃,怎么这么像我们在后街31号,地窖庙里看到的那些?”
见李闯大致已经完工,我转头和潘颖目光交接,彼此眼中全都是狐疑。
李闯捧着捏好的泥人仔细端详了一阵,忽然扶着墙站了起来,
“遭了!我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什么事?”我忙问。
“红布!”李闯四下寻摸道:“得找块红布,才能……”
话没说完,他就愣住了。
此刻,桑岚也站起了身,直勾勾看着他,打从兜里掏出一块艳红的方巾,正是韦无影留给我的那方红手绢!
李闯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古怪,扭脸对我说:
“你去帮个忙,帮她用红布盖住头脸。”
“不用他帮!”桑岚边说边要把手绢往头上盖。
“不行!”李闯急道:“祸起残鬼,须由始终!红布只有徐祸经手,才能起作用!”
我强压疑惑,走到桑岚面前,接过手绢,替她笼在头上。
见她面目被红纱遮挡,我只觉一阵恍然。
此情此景,我依稀相识……
直到一只手伸过来,修长的手指扯下手绢,我才恍惚反应过来。
那时在顾羊倌的促使下,我和桑岚人在医院,却通过灵觉回到了董家庄。
桑岚喜服加身,蒙着红盖头……这些,不正是一如当下!
扯下手绢的是李闯。
他一将手绢扯下来,就立即包住了泥娃娃,紧跟着竟拔腿跑了出去。
我本来想去追,跑出两步却想到,那不是重中之重。
扭脸看向桑岚,桑岚也正看着我,眼中满是委屈,眼神却比先前清澈透亮了许多。
再看她脸上的伤痕,竟似新伤,居然渗出了殷红的血珠。
季雅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显得有些激动:“好了,岚岚没事了!”
桑岚一头扑进她怀里,哭着说:“对不起小姨,对不起……”
这一次,李闯很快就回来了。
见他两手空空,我问:“那泥娃娃呢?”
李闯还有些兴奋,看着桑岚说:
“原先她身上附着一个‘脏东西’,我用泥给那东西塑了个身躯,让它有个寄托,它有了自己的‘身子’,就不会再缠着桑岚了。”
“泥娃娃呢?”我又问了一遍。
“扔进荷塘了啊!尘归尘、土归土,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呗。”李闯理所当然道。
“手绢呢?”
“啊?”李闯没反应过来。
我瞪着他:“手绢!那红手绢是我的!”
李闯一怔,随嗫喏道:“手绢,跟娃娃一起……”
我心说:得,这真成了刘备借荆州,一去不回头了。
我倒也不是太在乎,反正手绢也是意外所得,能物尽其用,没了也就没了吧。
潘颖好奇的问李闯,他怎么用泥捏个小人,就把尸?给除了呢?
李闯一脸茫然,说不知道尸?是什么东西,别的却不肯说。
我让潘颖别再追问,每个行当都或多或少有着各自的禁忌和秘密,隔行探‘海底’,那是最犯忌的。
不过,我以前倒是听瞎子说过,高明的泥塑师父,就像手艺登峰造极的木匠、铁匠一样,是能够将魂魄灵气,和所造事物融合在一起的。
传说古时有铸剑师为了铸造宝剑,会把自己的孩子投入炉鼎,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只是泥人李家具体有什么独门手艺,就真的无从探知,也没必要寻根究底了。
当天晚上,一行人就留宿在了这个叫丁河屋子的村落。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院子里胖子的东北大嗓门吵醒的。
一睁开眼,套上衣服,拔脚就往外跑。
刚一出门,就隔着当院和对面屋出来的季雅云打了个对脸。
季雅云一看到我,立刻就急着说了两个字:“收账!”
我匆匆走到她面前,低声问:“昨晚咱们真去驿站了?”
季雅云点头,“别多说了,快去收账,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一看时间,急忙往外跑。
胖子边往里走边横着胳膊想拦我,被我一脚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