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按老古说的,倒是对这被损毁的床算是最妥善的安置。那至少还能让许多人,想到床的来历,想象床的主人,当年所发生的故事。
老虎把我往边上拉了拉,指了指提包,低声说:
“你先检查检查包里的东西,看有没有少什么。”
我打开提包,仔细查看了一下,抬头看向老虎,脸色难看的要命。
“怎么?东西还是少了?”老虎问。
我说:“东西都在,但是少了一个人。”
“人?”
我咬了咬嘴唇,走到当门桌子前,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一锭银元宝,一把连柄不过三寸的小刀,以及两块灵牌。
老虎拧着眉逐一看了一遍,眉宇间疑惑更深:“要说起来,加上先前的金元宝,这些和你说的可都一样不差。不过有件事我搞不懂,卓广明说,他当时是在查看清单的时候,发现物品和清单不对板……
这么说吧,你说的这些东西,全都有记录。可他在整理物品的时候,甚至是今天我问他的时候,他还在跟我说,他当时是看到储物柜多出二十万现钞,而这笔钱并没有记录,他才见财起意偷拿了两捆钱的。我不明白,这明明是两块灵牌,哪儿有钱呢?”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阴阳刀,把刀和元宝一起收好,才对他说:
“我刚才说过,东西都在,但是少了一个人!你现在也相信一些东西的存在了?你应该能想到,我说的是什么!”
老虎看了看桌上的灵牌,再看看我,惊道:“你意思该不会是……是少了一个鬼吧?这灵牌里有鬼?”
我点点头,“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在你把那两夫妻送去法办前,我建议你最好先把他们带到我眼巴前来,让我弄清楚一些事……”
话音未落,桑岚的父亲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胡警官!胡警官!快,出状况了!”
我心里一咯噔,急忙跟着往外跑。
刚出大门,就见老虎开来的警车在剧烈的晃动。
跑过去一看,就见本来老实巴交的卓广明,这会儿就像疯了一样,一边嚎叫,一边对管妙玲拳脚相加。
车门锁着,这两夫妻是被一副手铐拷在专门拷犯人的栅栏上,管妙玲当真是避无可避。
当老虎打开车门,把卓广明拉开,管妙玲已经被打的满脸是血,昏死过去了。
谁都没想到发生这种状况,只好先叫来救护车,把管妙玲送去医院,卓广明则由老虎带回了局里。
在送林教授等人回去的路上,两位老教授和林彤又就童小秋的事说了一阵。
快到林教授家的时候,老古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我说:
“我早上和岳珊通过电话,她已经醒了。听说,她需要拔步床?”
“是,但童小秋的床不但损毁,还被别的男女‘践踏’过,对岳珊没有用的。”我心不在焉的随口道。
“小珊是我带出来的徒弟,即便她在某些方面不合格,我也有责任教好她。她后续的事,我会替她想办法。”
老古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有件事我想问你,我刚才看到你从提包里拿出的那把刀,我要是没看错,那是咱们这个行当里用的家什,只是距今很有些年代了。你这一路都魂不守舍,是因为那把刀?”
我想说不是,但脑中蓦地灵光一闪,背过林教授,向老古使了个眼色。
这会儿已经到了林教授家门口,老古和我一对眼,立刻就对林教授说:
“我还有事,懒得跟你这老东西磨嘴皮子,就不去你家了。”
林彤看了轩生一眼,没等开口,老古就指着轩生的鼻子大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干过什么!立刻回去,给老子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错到什么程度,再打给我!”
这老‘橡皮猴子’颐指气使,三言两语就把其他人赶下车。
我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林彤:“师姐,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我让林彤开车,直接去西城分局。
老古屁股没坐稳,就问我要小刀。
我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打开背包,就只把两块灵牌拿出来交到他手上。
老古先是一愣,随即将两块灵牌分别掂了掂,一挑眉毛道:
“不对,这灵牌都是新近做的,怎么又像是老物件?”
我没吭声。
他又把两块灵牌凑到鼻端闻了闻,更加惊讶:
“难不成这里头封存着什么厉鬼?!”
我这才点头道:“是,其中一块,封印的是罗刹,断头罗刹;另一块……”
“你先别说!先让我再看看!”
老古把白长生的那块灵牌还给我,却将另一块灵牌双手拿着贴在了脑门上。
过了约莫五分钟,他猛的将灵牌挪开,眼珠快速的转了几下,吸溜着气说:
“那个姓卓的,刚开始蔫不拉几的,一下变得凶神恶煞一样……难道这个灵牌里之前封存的,是能迷惑人心智,令人产生梦幻的魇鬼?!”
“是魇婆!”我点点头,心说到底还真没白带上这老头。
老古虽然不是玄门中人,但因为小邱的死,大半辈子都在研究阴阳鬼事。
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在理论认知方面,他比多数只做了几年阴倌道士的人要懂得多。
“不对不对!”
老古忽然狠拍驾驶座靠背:“要是魇婆,那就不该去找那男的,得去找那女的才对!”
林彤吓得急忙刹车。
我也被老古的疯狂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只差没呕血。
这个老古,果然只是个理论家,他能知道魇鬼,足可证明,他对阴阳事的认知之广。
可说到行动,他就真是像只猴子,完全想一出是一出了。
我让林彤先把车靠边,简单对老古说了一下魇婆的来历。没提鬼山,只单说魇婆是受迫害而死。
现如今灵牌找回来了,白长生还在,魇婆却已经脱离了封印,但以她的经历,是不会轻易害人的。
卓广明突然暴走,可能是和魇婆有关,因为管妙玲和轩生在那老房子里苟且的时候,灵牌就藏在那床下头。
魇婆是怎么死的就不用说了,男女之间那点事,对魇婆来说,可是最大的禁忌。
或许正因为两人苟且那次,魇婆才冲破灵牌封印,寄附在了某人身上。
魇鬼自身有男女之分,魇婆是绝不会附在男人身上的,那就只能是附着在了管妙玲身上。
要按这个逻辑,老古说去找管妙玲倒是没错,可他却没想,管妙玲现在被打的跟战败的功夫熊猫一样,又因为是嫌犯,势必有警务人员看守。这会儿去找她,估摸着我们连病房都进不了。
我把这些对老古一说,让林彤继续开车去西城分局,继而对老古说:
“教授,咱这事,得一码一码处理。现在咱首先得去分局,把卓广明的事办完,因为他是‘监守自盗’,我是被害人。
因为童小秋的事,老虎这会儿也相信一些事。他负责卓广明两口子的案子,咱找到他,再把这事有选择的跟他说,当是找他帮忙,后续肯定会更容易进行。”
老古看着我眨巴眨巴眼,忽地一拍秃顶的脑壳,“妈巴子的,我教出来的徒弟,到底还是不如林老头……”
一路无言,到分局找到老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然而,在老虎的办公室里,我却是意外见到了另一个熟识的人。
赵奇从沙发里站起身,向我伸出右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