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岚的父亲沉默了片刻,问:“你还在恨你母亲?”
我摇头:“不存在恨。血缘关系不能改变,但一个人十几二十年的习惯同样很难改变。我,已经习惯没有爹娘管的生活了。”
老虎开的警车停在城郊一片房舍前。
我们的车刚停好,轩生就抓住我的胳膊急着问:
“你真不会把我和妙玲的事告诉老师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默然一阵,摇摇头,打开了车门。
这时,桑岚的父亲回过头对轩生道:
“我要是你,就一定会向我的老师坦白一切。敢做不敢当,那不是男爷们儿。更何况,你老师这一大把年纪,为了你的事,不辞辛劳四处奔波。你要还对他不尽不实……”
桑岚父亲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几人下了车,见轩生神色有些恍然,脚步虽然有点虚浮,但却没有别的异状。
我忍不住问季雅云:“他一醒过来,就是他自己?”
季雅云点点头,却是说:
“准确的说,是我感觉他快醒了,抢在他醒来前,把他本人唤醒的。”
“哎哟,你这可能耐大了!你这段时间,到底是跟什么人,学了什么本事了?”我是真好奇。
季雅云睨了我一眼:
“你是大忙人,每天都连轴转。比起你,我清闲的多,这段时间,我就做煨灶猫(江苏一带方言,爱睡觉的大懒猫),你没空看的书,我可是都看完了。”
“书?什么书?”我摸不着头脑。
季雅云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老古和林教授,连同老虎等人已经走了过来。
在卓广明的指引下,一行人来到一处老院。
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林彤还没太大反应,等正屋的门一开,她就“啊”的一声低呼。
“怎么了?"林教授到底是关心女儿,急着问道。
林彤摇摇头,转向我,眼中全是震惊:
“我们真的来过这儿……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能是干笑,“姐,你再坚持坚持,等这事儿处理完了,我再跟你讨论。”
老虎虎着脸朝卓广明努了努嘴。
卓广明的反应却是相当奇怪。
他先是看了管妙玲一眼,才迟疑着说:
“东西我藏在里屋了。”
“藏在里屋什么地方?”老虎瞪着他,猛地抬高了声音:“别他妈让我跟你解释什么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立马去把东西拿出来,自己去!”
林彤后退一步,到我身边小声说:
“这个卓广明,可不像他老婆那么聪明。我一个普通人都看出他是在跟管妙玲递眼色,人丨警丨察同志还能看不出来?从下了楼,这老虎警官就让管妙玲上我的车,让他们分开坐,这也够铁面无私了。”
“胡哥……不不,胡警官,我坦白,我交代!”管妙玲忽然哭道,“金子和银子,还有那二十万块钱,还有那把小刀,都是广明交给我的,是我藏起来的!可我真不知道,那些都是贼赃……”
“什么特么的叫做贼赃?”我听的不舒服。
更主要的是,此刻对于这个女人,连她的身体都已经因为恶感对我没吸引力了。
卓广明一直都还在维护她,她却一直都在一推六二五,把罪责都归结到自己丈夫身上。
说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他妈也飞的太绝决了点吧?
不对!
我怎么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林彤斜眼看着我,小声道:
“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隐形富豪。随身带着金子银子不说,被拘留都能掏出二十万。现在让我嫁给石轩生是铁定没戏了,小师弟,你要是不介意我年龄比你大,要不咱俩凑一对儿?”
只能是说,林彤和我一样,也是个小心眼儿。
在通过灵觉来到这老房子的时候,我脱口问她是不是被朱飞鹏的‘成熟’和成就吸引,才嫁给朱飞鹏。
她当时轻描淡写,这会儿一逮着机会,就‘报复’起我来了。
不过她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哪儿不对头了。
我什么时候有二十万了?
同是警务人员,老虎的果决绝不亚于郭森。
不管我们说什么,他就只辞严色厉让管妙玲去把东西找出来。
一行人进了里屋,这次不光是林彤,林教授和老古也都不由自主的大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老古的反应尤为强烈,几乎是跑到床边,双手抚摸着床身,痛心疾首道:
“这床……这床怎么会被毁成这样的?你们知道它的价值吗?知道吗?!!!”
“这床……很值钱?”这回连老虎都被弄愣了。
老古跺着脚道:“这是真正的千工拔步床!不是金钱能够衡量价值的!真要算钱,几千万都买不到!!!”
相比老古,林教授要冷静的多。
同样是走到床前,上下左右看了看,又蹲下身,看了看床身侧板的雕花纹路,回过头看着我说:
“我虽然当时没见过这床,但是从用料和纹饰来看,这应该就是当年我们见过的那张拔步床。怎么……怎么就被毁坏成这样呢?”
我转眼看向管妙玲,“我要是没弄错,你是在你表叔过世前改名换姓,继承了这栋房子。对于这张床的来历,你知道多少?”
从下车见到轩生的时候,管妙玲的表情就瞬息万变,这会儿她和轩生两人,神情更都是说不出的难看。
听我问第二次,她才恍惚的回过神,抹了抹眼角,说:
“这床是我表叔留下的,他说过,这是当年大串``联那会儿,他在苏州一个戏子家找到的。当时那戏子已经过世多年了,那宅子就只有一个独眼老头子看守。
他跟我说……跟我说,他们闯进去的时候,那独眼老头还负隅顽抗,用柴刀砍伤了两个‘小`将’……他们最终把那独眼老头绑了起来,该砸的砸,该摔的摔……
最后……最后还当着那老头的面,把这床给劈了烧了。他们本来想把那老头拉去批斗的,可是床被毁了一半,那老头居然吐血死了……”
“混账!混账!混账!”老古咆哮如雷。
这时我和林彤都已经想到,那个吐血而亡的独眼老人,就是当年林教授、林富几人潜入那宅院时,看守宅院的那个老丑鬼。也是童小秋口中的‘小赤佬’,王金水。
听管妙玲一说,再脑补当时的情形,我心乱如麻。
这时,季雅云牵住我的手,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