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欺负了,指望那个死酒鬼帮我出气?嘿嘿,别逗了!人活着,就只能靠自己!别人欺负我,骂我,打我,我抽冷子就得十倍还回去!
他妈的,那帮兔崽子不是嫌我穷吗?不是说我买不起阿迪、买不起耐克嘛,是,我是穷,可我他妈有兄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靠实力说话的,刀架在脖子上,我要什么,他他妈就得给什么!
嘿嘿,是我那个好妈妈把我逼上江湖道的,我有今天,无怨无悔,可我得念她的好,一辈子都念她的好!”
“江湖道?”
我愣愣的看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田小严红头胀脸的看着我,努力想要摆出一副‘江湖人士’的架势。
“我笑你他妈电影看多了!”我勉强止住笑,冲他抬了抬下巴,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说:“你的肾病是胎里带,你难道都没想过,你的病是怎么治好的?”
田小严明显一怔,但很快又摆出一副让人憎恶的嘴脸,“哟,原来你来是想告诉我,我当初治病的钱,是那个女人的卖身钱?嘿哟,这么说她还真伟大!”
我微微点头:“没错,你当初的医药费,真的是牛雪琴的卖身钱。准确的说,不算是卖身,应该是……卖命!”
我实在不愿意再和这个深受荼毒、自以为是、满心偏激龌蹉的混账小子再多待下去,可想到对牛经理的承诺,我还是强自克制情绪,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摆在双方之间的桌子上。
“这是牛雪琴让我转交给你的。”我小心翼翼的打开塑料袋,翻开边缘,露出里面碎的像渣一样的木耳,“她跟我说,你最喜欢吃木耳炒蛋,她的工资,全都给你看病了……刚好她在饭店工作,这木耳,是她从后厨偷的。”
田小严眼角一颤,“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拿出烟,得到狱警同意后,丢给田小严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浅浅的抽了一口后,仰面看着缭绕的烟雾,缓缓说道:
“十三年前,有人告诉牛雪琴,可以出钱替她儿子治病,但需要她用一样东西交换。那个女人当时已经急疯了,只要能治好她儿子,就算是要她卖身,她也愿意。但她没想到,对方不要她的身子,要的,是她的命。
她分不清那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玩笑,但只要能治好她儿子,她就什么都愿意。那人真的给了她一笔钱,也……也真的要了她的命。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是一个狼心狗肺,没有脑子的混蛋的命!”
田小严呆了半晌,忽然冷笑:“你该不会是那些狗血电影的编剧,找我是来拿素材的吧?”
我笑着摇摇头,迟疑了一下,“我不是编剧,是法医。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只能说,我答应牛雪琴,让她再见你一面,就一定会帮她完成心愿。”
“我看出来了,这他妈是个神经病?哈哈哈……”田小严转向狱警和高战大笑道。
“他不是神经病。”高战冷冷道,“我要是你,就一定相信他,一定会珍惜这最后一次和母亲见面的机会。”
面对田小严的嘲讽甚至是鄙夷,我没再多说什么,从包里把阴阳镜拿了出来,轻轻擦拭干净后摆在他面前。
从看守所出来后,车上高战忍不住问我,田小严究竟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怎么会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就失控崩溃了。
我摇头,说我和他一样,并没有看到铜镜中有什么特异的景象,或许,牛经理真的出现在了镜子里,对自己天人相隔十三年的儿子说教,甚至训斥;又或许,田小严通过镜子,看到了他长久以来心目中的那个‘贱女人’,当初真正为他付出了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只能说,对于田小严来说,他在镜中看到的,是他自身理应了解和承受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义务替他分担。
在大致了解了牛经理的事以后,高战连连摇头叹气,说田小严也算是个悲剧。
不过他也说道:
法律作为一种约束人类行为的规范,是没有偏私的,无论一个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都不能成为肆意妄为的理由。
我点点头,阳间有阳间的法律,另一个世界又何尝没有约束?
只能说: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离开看守所以后,高战先回了平古,我却因为某些事,不得不留在市里。
一来段佳音和老独还在医院,需要人照顾,更主要的是,这趟去活死人墓,虽然历尽辛苦,最终得到了活死人肉,却也留下了诸多的疑问。
要按照我一贯的性子,多半会不求甚解,弃之不顾,但这一次却和以往不同。
本来以为,曾经的毛小雨、现在的徐洁,只是老三的徒弟,是不知道被老三从哪个犄角旮旯拐来的受害者,活死人墓一行,却带给我一个重大讯息。
那就是,徐洁不光是老三的徒弟,还很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而通过容貌,几乎可以肯定,我在蛇皮巷见到的‘肉身菩萨’,以及活死人墓中的那副壁画里的女子,应该就是老三的妻子,徐洁的母亲!
我不否认,以前也曾因为一些事,对徐洁产生过怀疑。
但那都很快被我刻意或者非刻意的忽略,并不是说我心大,而是我从根本上就不相信,徐洁会包藏着什么阴谋祸心。
这次不一样,在得知她可能是老三的女儿后,我发现我有点不大敢面对她。
我承认,这应该算是一种鸵鸟式的逃避。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有惧怕和恐慌的情绪,没有人愿意被疑惑困扰,可我更怕当一些谜团解开后,我会失去爱人的陪伴。
正当我有些彷徨失措的时候,孙禄忽然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老独居然趁他出去买烟的工夫,伙同老军从医院里跑掉了。
我一听就急了,匆忙赶到医院,见到孙禄后,他交给我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和一张同样带着褶皱的存折。
看完字条的内容,我气得不行。
字条是老独留下的,内容很简单,就只说他身子骨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医院的费用太贵,他也待不惯,所以和老军一商量,决定回家休养。留下的存折上有两万块钱,老独说他知道这点钱不够所花费的费用,但他只有这么多,能帮补我一点就帮补一点。
“这俩倔老头子!”我和孙禄都是吹胡子瞪眼。
老独没有手机,我打给老军,他不接。
这时,孙禄对我说,他之前已经问过医生,老独的伤确实也没什么大碍了,他要坚持出院,那就别勉强了,要不然老爷子待在医院里整天跟针扎受刑似的,未必就对养伤有好处。
我想想也是,再想想俩老头的臭脾气,只好叹了口气,和孙禄一起去补办了出院手续。
之后我又向医生询问段佳音的情况,医生说她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不过能不能苏醒,还要进一步观察。
做完这些,我终于感觉到疲惫,孙禄见我脸色不好,就说反正现在手头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找个地方喝两杯,放松放松。
两人一拍即合,孙禄当即问我,要不要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四川火锅店,还兴致勃勃的说,让我把张喜叫出来,三兄弟和以前一样,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