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你就尝尝这老白干吧!”
我狠起心,边给自己打气,边咬着牙拧开了瓶盖,最后狠狠的看了静海一眼,一把掰开狗嘴,将瓶口往里一塞,几乎是闭着眼把酒朝狗肚子里灌了下去。
“呜呜……嗷呜……”
六十八度的白酒,人喝下去都像是吞了火刀子一样,奶狗子肠胃孱弱,这酒一灌下去,那反应就甭提了。
小栓子最多也就三四斤的重量,猫大点儿的身子剧烈的翻腾,从喉咙里哀叫着想要挣脱,孙屠子接近一百八的体重,都差点弄不住它。
“我艹nmd,你要真是把这俩狗崽子都折腾死,我他妈的非砍了你的秃头!”孙屠子心疼的整个人直哆嗦,一肚子邪火只能是冲着静海发泄。
“别废话,把狗抱好!”我的声音也是不自主的发颤。
可话音刚落,突然间,耳边就传来一阵狗吠声。
“汪汪……汪汪汪汪……”
我本来是闭着眼的,听到这声音,先是猛一愣,跟着连忙睁开了眼睛。
小栓子嘴里还塞着酒瓶,根本发不出这样的叫声,孙屠子家里也没养别的狗,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又是哪儿来的呢?
“汪汪汪汪汪……”
吠声还在继续,听上去有着明显威胁的意味,却又有些奇怪,不像是大狗的声音,而且还透着一股特别的空洞感,似乎这叫声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我诧异的顺着这叫声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小栓仍被孙禄抱在手上,已经渐渐没了动静。
然而,原本窝在炕上苟延残喘的小柱子,这会儿竟然奇迹般的站了起来,正呲着狗牙,瞪着狗眼朝着我和孙屠子狂吠!
它那孱弱的体型和并不具备丝毫威慑力的犬牙,绝不能让两个成年人感到有丝毫的威胁。可它两只原本已经扩散了的狗眼,此刻居然瞪得通红,吠声更是一阵紧过一阵,那声势竟足以让我这样算是见过些阵仗的人从心底感到胆寒!
“快把大狗崽子放回去!”静海突然猛地睁开眼,回过头来说道。
孙禄本来就浑身哆嗦的不行,听他这么说,简直如同大赦,想都没想,就急着把小栓放回了炕上。
小柱子又冲我们狠吠了两声,这才转过头,伸出软嫩的狗舌去舔小栓。
这一来,我和孙禄又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它的舌头,并不像普通的狗舌头那样鲜红,也不是病态的浅红苍白,竟然是碧绿色的!
让我和孙屠子感到震撼的,远不止于此。
小栓在舔了几下后,又回头向我们看了一眼,这时它似乎已经消除了对我们的敌意。
接着,只见它围着小栓转了一圈,步伐踉跄,明显是又恢复了之前的羸弱不堪,像是随时会倒下一样。
下一秒钟,就见它停下脚步,似乎又想去舔小栓的鼻子。
然而,就在它的鼻尖碰触到小栓鼻尖的一瞬间,竟然像是投影机投映出的虚像般,一下子不见了……
我和孙禄都彻底看呆了,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孙禄突然颤声骂了一句:“我艹尼玛……”
这骂声虽然发虚,可我却像是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下,蓦地有人在耳边敲响了铜锣,猛地惊醒过来。
我反应过来,很快就知道孙屠子为什么会骂人了。
原本被折腾的奄奄一息的小栓,这会儿虽然还烂泥般软塌塌的倒在那儿,可一对狗眼,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左边的眼睛,看上去还算正常,只是朦朦胧胧的,和喝醉了酒的人差不多。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右眼。
小栓右边的眼睛,竟因为极度充血,完全变成了血泡子的模样。而且,正在一点一点的向外凸出。就我和孙禄一对眼的工夫,它的眼球已经有二分之一凸出到了眼眶外头!
小柱子凭空消失,小栓又弄成这副惨样……
特别是在目睹了两兄弟情深至切的一幕后,我这会儿都有种想宰了静海这‘罪魁祸首’的冲动,更别说孙屠子那暴脾气了。
“静海,这是怎么回事?”我拦住已经把手伸向静海的孙屠子,急着问道。
静海面沉似水,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小栓,听我问,眼珠都没错一下,依旧是那副阴测测的腔调说:
“你为什么不掀开被子看看呢?”
我头皮筋儿猛一蹦,连忙上前掀开拢着的被窝,就见下面竟还直挺挺的斜躺着一只狗崽。
这狗崽圆睁着两眼,眼中毫无神光,身子已经开始僵硬,显然已经断气了。
孙禄错愕的看向我:“这是小柱,那刚才是……”
我愣愣的看着静海,老和尚却是直盯着炕上的小栓,稀疏花白的眉毛渐渐蹙了起来。
就只这一会儿的工夫,再看小栓,右边的狗眼竟然完全凸出了眼眶。
那眼珠子外头蒙了一层粘稠的血膜,完全分不出眼球本来的模样,像是个一触即破的血泡子,就那么连着一根同样血糊糊的筋脉吊在狗鼻子旁边,随着身体的不断颤动,一上一下的抖着。
我和孙禄都是法医,没少看过各种各样血淋淋的尸体,但却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浑身直冒冷汗。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刚要把脸转开,突然,就见小栓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蹒跚的向着僵死的小柱走去。
“我地个妈耶……”
孙禄哆哆嗦嗦喊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口跑,“这要是让我老头子老太太看见,非得出大事!”
他嘴上这么说,脚底下却更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就这么一点距离,两次左右脚牵绊,险些摔倒。
我心里明白,他急着去关门,多半还是因为,这炕上的一幕实在超出了多数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只是本能的想要逃避,为自己找个理由不想…或者说不敢再看下去。
这会儿我反倒是因为静海过于反常的态度,渐渐冷静了一些。
虽然心里也是发虚,可还是强撑着瞪着眼睛,想要看看小栓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很快,我就后悔了。
小栓被灌了近乎它自身体重五分之一的烈酒,不说酒洒了多少,单是那酒精的纯度,就足以让它全身麻痹。
却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力量支撑着它,就那么一步一跌,硬是艰难的挪到了兄弟的尸体跟前。
就在它探出鼻头,似乎是想要闻一闻自己兄弟是否还有气息的时候,猛然间,悬挂在它鼻子上方的血泡子,竟一下子睁开了眼!
并不是包裹着眼球的血膜脱落,露出了眼球本来的模样,而是在那‘血泡’上头,生出了一对像人眼一样眼仁和眼底分明的眼睛!
这双眼睛只有黄豆粒大小,完全和人眼的构造一样,只是眼仁中透着幽绿,眼底却是有些混沌的粉红色。
要说先前鬼彘泡在酒瓶里的时候,虽然也有眼睛口鼻,虽诡异可怖,却只是一块形状不甚规则,连着‘长尾巴’的肉块模样。乍一看能把人吓个半死,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那东西眼神虽然怨毒的瘆人,但一直都不见动弹,像是人为恶作剧捏造的假体一样。
可此时再看,那血泡子生出的双眼,虽然少了五分的戾气,却又多了五分用语言难以形容的迫切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