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不上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急忙拿过酒瓶,在郭森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将瓶子倾斜,瓶口凑准那‘虫子’的尾端,猛地怼在了高战的头皮上。
那原本拼命挣扎的‘血虫’,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点,竟飞快的沿着瓶口朝瓶子里游蹿。
刚开始只是一寸多长,只一眨眼,竟又从高战头皮里钻出十几公分。那模样就像是刚从腐尸当中钻出的蚯蚓一样,看的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强咬着牙关才没把瓶子扔了。
‘血虫’仍在不断往外钻,看着它不断显露出的身形,我不禁有些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已经将高战的脑袋完全占据了?我甚至有种错觉,此刻高战的头骨里根本没有大脑,而是全部盘踞着这‘血虫’绵长的身躯!
好在虫身往外钻出一尺来长的时候,便有了停止的迹象。
虫身大半截浸在剩余掺了百草霜的烈酒里,还在不断翻滚蠕动,让人望之胆寒。
然而这个时候,高战被瓶口怼着的部位,头皮竟鼓起了一个五毛硬币大小的鼓包。
鼓包同样也在动,就好像那才是虫身连接的最关键部位,想要脱逃,却因为头皮被钻破的孔洞太小,没法子逃离一样。
郭森在一旁扳着高战的头,由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两只大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显然也被眼前恐怖的景象吓得够呛。
这时,佛珠里骤然再次传来静海的声音:“还愣着干什么?快找东西把它挖出来!”
我如梦初醒,赶紧掏出随身的军刀,翻开刀刃,沿着那鼓包割了半圈,刀尖往里一撬,硬将那东西挑了出来。
那东西果然是和‘血虫’连接一体,一被挑出,立刻钻进了酒瓶里。
这次不用静海开口,我就急忙拿过桌上的瓶盖,拧了个严实。
“诶哟……”
高战闷哼一声,跟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把酒瓶交给郭森,仍掰着高战的脑袋,仔细查看伤口。
见被刀割破的位置凹进去半个玻璃球大小的小坑,却只是皮外伤,才长松了口气。
“什么情况啊?嘶……”
高战终于清醒过来,疼的连吸了好几口凉气。
我暗暗经得静海的许可,才将覆盖在他脸上的红手绢揭了下来,跟着又往伤口上敷了一些百草霜。
虽然只是斗室中幅度极小的动作,可这一场特殊的‘手术’进行下来,我只觉使尽了浑身的力气。虚脱的瘫进椅子里,才发觉里头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溻透了。
刚喘了两口气,突然,就听郭森惊道:“我艹,这东西是个人头!”
我还没来得及松懈,听了郭森这一嗓子,顿时就又是头皮一紧,从椅子里弹了起来。
扭脸一看,就见他正颤抖着手,似乎是想将那酒瓶子放在桌上,两只眼睛却直直的盯着瓶子,满脸都是惊悚之极的表情。
我意识到问题出在瓶子上,赶忙过去把酒瓶接了过来。仔细查看瓶子里那东西,只一眼,也差点叫出了声。
郭森大喊大叫的时候,我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还奇怪的想,刚才那么瘆人的场面都见过,还有什么能让郭黑脸这么大惊小怪?
但是在看清瓶子里的状况后,我不得不由衷的佩服,郭老大就是郭老大,不愧是刑警队长,他实在有着超乎常人的胆量。
瓶子里还剩下大半瓶掺了百草霜的烈酒,此刻,‘血虫’的虫身就盘踞在浑浊的酒里。
然而,那一块被我从高战头皮中挖出来,同样是血红色,像是肉块儿一样的东西,却被连接的虫身托举出酒液上方,而且就黏附在酒瓶的内壁上。
稍稍具有相关知识的人看到瓶子和瓶子里的东西,多半都会以为,这是一件和生物学有关的标本。
那连着‘长尾巴’的肉块儿,不过只有成年人的拇指盖大小,但有着弧度的酒瓶玻璃,具有一定程度的凸透镜的作用。
正因为如此,近距离透过浅绿色的瓶身,能够清晰的看到,‘肉块儿’像是软体的蜗牛一样,完全伏贴在瓶壁内侧。
让人彻骨生寒的是,这红色的肉块儿上头,居然长着像是人类一般的五官!
因为肉块儿并不是规则的圆形,所以无法具体分辨有没有耳朵,然而,却是有鼻子有嘴,还有一双和人有九成相似,眼底却是幽绿色的眼睛!
此刻,这双眼睛正贴着玻璃,充满怨毒的瞪视着我!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高战也看到了瓶子里的状况,呲牙咧嘴的问道。
我可不敢告诉他,这东西是从他脑袋里挖出来的,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虫身人头’的红色怪物究竟是什么。
我只知道,这东西绝不是什么单细胞动物,不但活着,而且还和人一样,具有某些情感。
至少,它现在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和我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痛,恨不得要钻出来,将我撕个粉碎,然后一口一口的吞下去一样。
我到底还是反应了过来,要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还得问静海。
可当着两个刑警队长的面,特别是当着高战这个曾经的‘宿主’,我怎么都不方便细问,只好把酒瓶放进包里,和郭森对了个眼色,向着高战问道:
“你想没想起来,在病房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高战眼神猛地一紧,跟着浑身一哆嗦,“我想起来了!”
郭森也意识到,之前高战在病房里的所见所闻,以及他为什么会躺在殡葬车的棺材里,才是问题的关键。而被我藏进包里的‘虫身人头’怪物,已经不属于他的理解和掌控范围了。
于是,他让高战坐下,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浓茶,让他详细说说当时的状况。
高战的叙述,还是从打电话这件事开始的。
先前他一直守在病房里,伍卫民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给我打了电话。
至于为什么打第二个电话,则是因为高战实在很了解我,知道我因为某些因素,一直都对伍卫民的事不怎么上心。
再就是,他也知道,我现在多半也正因为段佳音的事焦头烂额。他生怕伍卫民再出事,难以向因公殉职的老战友,也就是伍卫民的哥哥交代,所以才老着脸皮打了第二个电话,想要催我尽快赶过去。
然而,就像刚才他被催眠时,我和郭森看到的一样,电话刚拨通,病房里就出了变故。
伍卫民苏醒,伍娟自然也十分的激动。
可就在高战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伍娟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指着高战身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物。
高战一惊,第一反应是问了一句‘怎么了’,同时转过身,朝着伍娟所指的方向看去。
但是,他就只看到窗户外边黑洞洞的,即便是后来打开了窗户,也没看到有什么状况。
当他叙说到这里的时候,静海突然插口说:“你问问他,他当时是不是把脑袋伸出去了?那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我当即向高战提出了这个问题,高战怔了怔,忽然反问我:“那时候外面下雨了吗?”
听他口气奇怪,我隐约意识到静海这个问题绝不是平白无故,忙肯定的说,当时并没有下雨。